第一章 桃花隐 往昔藏 (第2/2页)
眉间一蹙。眼前的姑娘,是曾经仇人后代前来寻仇,还是另有隐情? “姑娘既然认定在下是你口中的‘血灾’,况且你一出手便是狠辣的杀招,就不怕在下置你于死地?毕竟‘血灾’之名听来并非善类。”微皱的眉舒缓开来,林渊之语,风轻云淡。 “怕死?不能手刃仇人,苟活一世与死何异!”眼神之中肆虐的愤怒使容颜染上一层隐有悲伤的凄凉,女子的手在颤抖。 林渊微叹口气,所想无错,她是来报仇的。若怪便怪那时的他目空一切、年少轻狂,凭着无双之武,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风。冤冤相报,也终究是逃不过的定果。 然女子接下来的言语使他古井无波的心亦抽动起来,在茫然与惊讶之中有过一瞬间的失措。 她这样道,“求你收我为徒,授我你无双的神功,以报我血海深仇!” 拜师?这拜师的方式太过荒唐,故而遭致他的误会。其中的曲折迷离林渊还未理清,只是关乎他的疑惑霎时间云开日出明晓开来。他不再是八年前的“血灾”,于今的他只是一位平凡甚而平庸的父亲。携着爱子在来之不易的净土上安宁生活,他又怎能再次理会滚滚红尘中永无停息的争斗厮杀?尽管现在的他平易近人和谐处事,但并不代表他会顺应他人意愿去做不喜欢的事。并且,这其中有着他最不愿触及,亦是此生不忘、愈养愈深的伤痛。 所以,毫不迟疑的拒绝顺理成章,“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以前的荆天渊已经死了。在下林渊,是在乡间过活的无名村夫。” 但是眼前女子并无退却之意,反而杀气大开,一套步伐诡异无常,灵活利落如天空飞燕水中蛟龙,电光石火的刹那,已近在林渊面前,袖中更是乾坤暗藏,一把隐晦的匕首如吐信毒蛇,直指林渊的脖颈。明明势在必得,却是手腕脚踝忽得一麻,锋利的匕首掉落在地上,黯淡的声响,一如她的心,沉入谷底。
脚踝失力,颓然跌坐在地。紧咬牙关,幽怨地仰望高高在上的男子,一上一下之间,彷如隔着最遥不可及的距离,脑中翻覆往昔的情景,她果然一直只能这样,相距再近亦是遥远,独自望而生叹,猜得到的结局。 愤恨的从口中蹦出“杀了我”的字眼,而眼中的泪光,却又昭示她的脆弱与无助。明明告诫过自己要坚强,可是,怎么又落到这般境地! 如果八年是足以忘记与改变一切的界限,那么她甘愿等待他的宣判——扬手之间,生命消逝,这世上于她而言,再无留恋。却不料他竟转身而去,口中念道,“在下无意为难姑娘,请姑娘歇息片刻,便自行离去,以后不要打搅林某的生活,毕竟人的耐心,总是有限。”带着些许凌厉,是他好久不曾有过的语气。如果她一而再的纠缠,他不知自己会不会下杀手。舐犊情深,他有需要照料的爱子,而她又难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心生歹意因要挟相逼而伤害了寒儿,他定然追悔莫及。他是位心细如针的父亲,一如初时遣子回屋的举动,并非是他没有能力保护爱子,只是不愿以打斗的场面惊了爱子的心,就连仓促间的动手,亦是以身躯挡住窗子的视线,致使在窗后相观的寒儿察觉不到这惊心动魄的场面。一切潜在的威胁他皆会考虑,寒儿是他唯一的亲人,再不会因一己的疏忽,而给寒儿带来无以弥补的伤害。而心念到此,他的心竟又有些许抽痛,世事无常终不过,有些伤并不会随岁月流逝而慢慢淡化愈合,反而会根深蒂固如植入心田,哪怕是零星的触及,亦会演化为撕心裂肺的疼痛。 入屋,掩门。 他知道屋外的女子并未离去,或许是方才出手微重,伤及了她的脚踝吧。言已至此,但愿她不要再苦苦纠缠。只是林渊不解她为何会追寻至此,首先跟踪爱子破了林中的桃花阵必不用说,但是寻到他隐居的小城之外桃花林,且一口叫破他的真实姓名,以及她眸中隐晦难懂的光芒,又有着怎样的前因后果?罢了罢了,剪不断,理还乱,虽明知忽略了某个不易察觉的细节,但是一看到寒儿水澈如他一般的眼睛,心底的阴霾便全然扫落。 他不想过多的回忆过去。 “爹爹,为何不叫客人进屋来坐呢?寒儿透窗看到,对方是位美丽的姊姊啊!”寒儿不解问道,或许是美貌天生可以带给人好感,又可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稀罕客人之故,寒儿幼小的脸庞上,竟写有微微的失望。 “只是位迷了路的姑娘,待她歇息片刻便会离去。”林渊对寒儿撒了谎,前后不搭甚至圆不了这一场。他不想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往事讲给爱子听,因为这必将颠覆如今平静的生活。他只希望寒儿安静的成长,甚至不传他绝世的神功,只是教他些简单拳脚作强身健体之用。江湖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失足其中者不计其数。纵使霸名如他,在经历那场磨难之后,亦然心灰意冷。如若不是寒儿,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早已如江湖传言一般,草草死去。 毕竟,深沉的悲痛是断喉的剑,他,难以幸免,并甘心沉沦。 唯有对寒儿的责任,以及骨rou至深至浓的爱,才是他活到如今不曾放弃的缘由。寒儿,是他生命的唯一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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