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录之烽烟起_章10 空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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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10 空桑 (第1/2页)

    天阶之下的演武校场上,涌起延绵不绝的鼓鸣之声。雄壮的音浪在凌霄诸多宫殿间奔涌而过,听者有意,震其心魄。

    虽然书藏之中静谧安详,空桑听在耳里,却每心襟动摇。隆隆鼓声里,蕴涵着某种神秘莫测、无法言喻的力量,将她硬生生自现世中抽离,弃置于一片劲风激荡的茫茫草原之上,没及双膝的离离劲草吸住了双脚,任凭疾疾天风翻卷起披散的青丝,直欲将她的思想卷入那无形的漩涡之中。

    直到鼓声再度高企,其间隐隐夹杂着人声,空桑终于阖上了已然翻看了一宿的典籍,那是出自的西境峻土集史家之大成者弘农·君后遗世之作,上溯始帝,下抵简文帝,悠悠璇玑百年史,尽蕴其中。她打了个深深的呵欠,吹灭快要燃尽的青烛。借着缝隙间隐隐透进的阳光,走到门前,“阳光的味道……”缓缓拉开了门,旭日初光倾泻而下,提醒着她劲草天风,皆为虚幻。片刻的伫立后,空桑自烛火独燃的黑暗中,完完全全地走进了柔阳高照的光明世界。

    负责书藏日常打理的阉侍晏颉恰如其时地出现在身边,远远地瞄了一眼尚未复归原位的典籍,“《君后史注》,这可是一本儿好书,前些日子,刚刚从谨夫人那儿还回来。唉,这偌大的凌霄书藏,现如今也就谨夫人和姑娘你时时记挂着。老奴还记着,天上青年时,也是常常在这儿彻夜苦读的,还留下了不少的注疏。现在,唉……”

    晏颉所说,空桑自然是清楚的,在她印象中,已经好些次偶遇替谨夫人前来接取、归还典籍的娜颜姑姑。而晏颉口中提及的注疏,她亦在不少典籍中惊鸿一瞥,便是刚刚那部《君后史注》上,就处处皆见,其中多有精辟入理,令人拍案之言。“今日,又要劳烦长者了,空桑先行谢过。”空桑向眼前慈眉善目的晏颉施以宫礼,她向来礼遇忠厚长者,纵使对方是寻常人不屑一顾的阉侍。她知道,论及凌霄书藏,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晏颉更加了解,一书一纸,一册一牍,各依何法,各存何位,都在这位穷尽一生于书藏的长者胸中安卧。

    晏颉揖首笑道:“姑娘言重了,老奴份内事矣,何来劳烦。”

    空桑微笑致意,便欲离开。一宿未眠,着实有些乏了,但她还是想去看看。没有户牍阻隔,鼓声分外激荡。

    但晏颉叫住了她。“姑娘,楼下有人在等着姑娘,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了。”

    空桑有些奇怪:“还不到为天上奏瑟的时辰罢?”他这话,更多是在问自己。启辰殿的执事们,从未来过书藏寻过她,况且,天上听瑟,从来只有那个固定的时辰,数年如一日,从不例外。

    晏颉适时为她解开了疑问:“姑娘莫急,不是启辰殿那边。”

    “那究竟是何人?”不会是师傅,向来只有我等他,没有他等我。云烨?她想着,凭栏望向演武校场的方向。天高云阔,不染凡尘。

    正如翩然映入她视线中的人。

    “姑娘,王女凌晨亲至,知晓姑娘燃灯夜读,吩咐老奴不必搅扰姑娘雅兴。故而未能及时通报。”

    空桑谢过晏颉,拾阶而下。只远远望见过几眼的青阳王女,袅袅婷婷,站在自己面前。

    “侍乐女官空桑,见过王女。”空桑双膝微曲,施以宫礼。

    “湮漓冒昧叨扰,还望jiejie见谅。”青阳王女巧笑嫣然,无论言辞神色,皆无王室贵胄常见的骄矜之气。这些日子以来,凌霄宫人侍女交口称赞,言青阳王女落落大方,平易近人,与之相交,如饮甘醴,如沐春风。

    “王女言重了。不知可有空桑效劳之处?”

    “湮漓素闻凌霄之内,唯jiejie瑟艺卓绝,深得天上心意,朝中重臣亦颂赞有加。故自踏入凌霄以来,心里便想着,如有幸聆听,当属人生幸事。”

    “承蒙王女青睐,空桑愧不敢当。若王女不弃,必献艺于王女之座下。”空桑欣然应允,“但劳王女清晨相候,想必不是为了空桑区区乐艺罢。”

    青阳王女看着空桑,若有所思。旋即,示意空桑一起,向书藏所在殿落外走去。空桑略有犹疑,心头浮出几个可能。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缓缓漫步在一条幽幽小径之上——这是空桑最为熟悉的路径之一,从这里,可以绕过雄伟的宫殿群,直达天阶。日常间,为免于在主道上需时时谨记遵循的繁文缛节,她常常选择从一些人迹少至的小径幽道而行——在无言的沉寂中,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横亘其间,等待着谁去一直戳破。

    空桑等待着。

    这并不是一段可以称之为长的时间。“听闻,jiejie与嗣子云烨相熟……”

    云烨?空桑心下释然,这才注意到耳际的鼓鸣声已愈发雄浑,这条小径,绕达天阶,可直观校场演武。“空桑不才,应殿下之命,为谨夫人奏瑟,故有些许往来。”即使从理论而言,青阳王女也仍有可能成为云烨之妻,故而空桑回答起来难免有所斟酌。

    “想不到,谨夫人出身南漠翼族,亦对华夏乐艺有所涉猎。”

    “谨夫人虽出身外族,却对华夏乐艺十分倾心。此外,空桑曾有幸一聆谨夫人乐艺,堪称大家之选,尤其是夫人本族的胡笳,更是当世一绝。”

    “哦,若如jiejie所言,湮漓定要寻机一聆天音。不过,谨夫人身为嗣子之母,想必寻常人等定是无缘得闻的。”

    空桑心头暗暗自责,一谈起乐艺便收不住嘴了,方才还说了自己与嗣子云烨不十熟稔,现在却将谨夫人扯了出来,当真是多嘴了。

    “王女来自西境峻土,空桑幼时随师傅游历璇玑,深感峻土乐艺之别具一格,如今虽过去多年,但每每思之,犹自神往不已。”空桑试着将话题引开。

    青阳王女道:“峻土声乐,生于山水,融于自然,与命土煌煌大官之音、南漠萧然感性之乐大有不同。此次湮漓远来,亦有数位精于峻土乐艺的姐妹相伴,若jiejie不弃,可拨冗凤还阁,彼此交流,互为求索。”

    空桑竭力定住已然跃跃欲试的激动心情,“如此,多谢王女了。空桑日后定当冒昧拜访。”

    王女浅笑,视作心知。空桑亦然莞尔,灵犀有之,言何多矣。

    两人就此无话,欣然同游,聆风赏景,不知不觉间,这条曲径已到尽头。

    “……”

    “常山·冀,阵——元冥!”

    “……”

    “楼兰·封胥,阵——鸿蒙!”

    “……”

    “崎罗,阵——天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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