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锦瑟思华年(2) (第2/3页)
锦一犹豫,“不过这番折腾下来,琴jiejie怕是瞒不住,迟早要将此事说与岑公子知道。”见阿七拧眉不语,便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阿七轻轻一笑,“陵溪最大的教坊,绮桐馆。姑娘可曾听说过?” 即便阿七说得隐讳随意,暮锦心下仍是一惊。 见她眼中流露出惊惧之意,阿七笑语安慰道:“不必多虑,前头离得远呢!”说着指了指书案上早就备好的纸张笔墨,“还要劳烦姑娘将皇宫的详细布局、出入线路描画清楚,给你一日时间,可好?” 暮锦低头不语。 阿七也不多言,笑着起身,“我要去了。今晚前头热闹得很,绿绮姑娘要出来呢。” 说着仍旧翻窗而出,见继沧守在门外廊上,阿七悄笑道:“叫浦儿过来看着就是,断跑不了她。” “哼。她果真言听计从倒好!万一有差,可不是闹着玩的!”继沧盘腿坐在栏杆上,黑暗中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阿七笑笑,“所谓用而不疑,这可是师父教的。” “净是师父教的!”继沧嗤道,“你哪回出去不是险象环生?” “可也从未失手么!所谓吉人天相,我向来会逢凶化吉。”阿七轻飘飘说着,自顾走开。 绕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弃园子,穿过石砌矮墙,前院便是另一幅景象——游廊上灯火通明,夜如白昼,满园的花团锦簇,伴着阵阵丝竹管弦之声,狎客们与烟花女子种种放浪形骸,不一而足。 阿七低头敛目,手中捧了只盛着酒壶的漆木托盘,匆匆上了花楼。行至三层最靠里的一间,打量四下无人,轻敲了敲房门。只听内中有人沉声道:“进来!”阿七便推门而入。 房内一名三十开外的男子,正独坐饮酒。 阿七上前将漆盘搁在桌上,又将壶取下斟好酒,方拱手施了一礼,“虞大人!” 此人便是总领南方三州的水陆转运使虞肇基。 见对方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虞肇基难免有些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仔细将少年打量一番。 阿七倒是镇定自若,扬眉轻笑道:“家师近日身有不适,特遣小人来告知大人几件要紧事。” 虞肇基微一点头。 阿七便低声道:“早前大人许是得了误传,那墨方斋与宁王无甚干系。我们探知此次宁王与旧部的联络暗语,用来试探程墨方,他并无反应。几日后宁王世子北上迎亲,途中有人暗中保护。至于究竟是何人,怕是要等陈书禾到了陵溪,另行打探了。” 见虞肇基拧眉不语,阿七继而又道:“此番陈书禾沿水路南行,自京中青洲渡出发,取道埭城、栗阳、靖南,直至陵溪,明里奉旨巡查吏治,暗中却是勘视漕运。大人可早做打算。”语毕,垂手静立一旁。 虞肇基又抬眼打量阿七一番,冷声吩咐,“下去吧。” 阿七便取了漆盘退出房外,轻将房门掩上。 下得楼来,只听庭院中一阵呼声。抬眼望去,院中新搭的圆台之上,十几名粉衣舞女,个个手持莲花灯,众星捧月般将一白衣女子簇拥至台前。 女子低首略施一礼,台下便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待她抬起头,朱唇微启,双目含烟,确是个绝色佳人。 阿七即便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也有些失神,索性在回廊栏杆上坐下,正经看了一回热闹—— 只见台下一众登徒子们个个伸长了脖颈,面露痴色,纷纷吆喝着竞价。不多时,这佳人的价码,便由最初的十两纹银,涨到了一百又二十两。佳人娉娉婷婷静立台上,手中洁白羽纱扇面堪堪遮了半边俏脸,眼波微转,眸光所到之处,便立时有人经不住撩拨,抛出更高的价码。 阿七盘腿坐着张望老半天,渐渐的便有些趣味索然。漫目往台下人群之中打量——一名青衣男子长身而立,人群之中分外惹眼。仔细看时,不是苏岑,却是哪个! 阿七一怔,立马回过神来,心中窃喜——苏岑被绿绮姑娘绊住,自己既已应允了暮锦,此刻趁机去程府探探那小丫鬟,岂不刚好! 一边想着,一边丢开手中的漆盘,悄悄退至边门,直奔墨方斋而去。 轻车熟路,自后苑翻墙而入,两处楼阁已烧的面目全非。原本后苑便只有暮锦和几个服侍的丫鬟住着,如今程府阖府上下,均在前院歇息,只留两名家丁在后头值夜,经过昨日一番折腾,那两人此时早已困得东倒西歪。 阿七在园中转了一圈,径自去了前院下人的房舍,谁料连柴房都仔细寻过,竟未见那小丫头的影子,心里不由得纳罕。辗转又回到后苑,园中草木倒未被大火殃及。阿七便爬到那株樟木上,跨坐在树杈中间,正要歇息片刻,谁料无意中眼角一瞟,惊得险些跌下树来。 借着游廊上的火光,只见树下不远处,一个人影,正闲闲负着两手,显然一副手到擒来的架势。 阿七既惊且恼,一时进退两难,心思转了数转,最后把心一横,索性端坐在树杈上,看那苏岑如何上来拿自己。 不多会儿,苏岑果然踱到树下。阿七屏息凝气,右手缓缓伸至脚踝,悄无声息的自短靴中抽出薄薄一柄匕首。 “这么早就亮出兵器?”苏岑也不抬头,开口轻笑。 阿七心中暗知不好,却也无可奈何。 只听苏岑又笑道:“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还能少吃些苦头。” 阿七环顾四周,实在没有可攀附之物,料定已是无法轻易脱身,又听他言语之中并无狠意,终于乖乖下树。 眼见离地还有三五尺,突然深吸一口气,单脚点一下树身,自苏岑身后斜斜飞窜出去。 苏岑却更快一步,似是早就料到对方有此打算,抬手便抓住了阿七的脚踝—— 这一次摔得更惨,面朝下砸在地上。阿七痛得呲牙咧嘴,将要撑身而起,便被苏岑一脚踏住后背,整个人重又趴回地上。 “说!何人派你来的?”苏岑声音冰冷。 阿七脸颊贴地,被沙石硌得生疼,鼻间全是土腥味,心中更恼,口不择言道:“若要阮暮锦安然无恙,最好还是放了我!” 苏岑冷哼一声:“阮暮锦与我何干?放了你?没那么容易!” 阿七情急之中,几乎脱口说出那阮暮锦不是寻常人,却终是将话咽了回去。心中暗叹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