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琴 下 (第3/4页)
。穆念慈也已隐约料到,手心全是冷汗。只有郭靖还只怔怔的听著,没识透这中间的机关。南琴接著道:“我放下帐子,拿扇子赶出蚊虫,睡在里床,轻轻打开帕子,拿出蛇儿,右手按住蛇儿七寸,叫它不能游动,左手用扇子盖在蛇上,沉著气只等他上床。” “那知他看书看出了神,全然把我忘了。我越等心越是跳得厉害,只怕他瞧出端倪,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油灯中的青油渐渐点乾,灯火越来越小,终于嗤的一声,油灯熄灭。他笑道:‘哈哈,真是该死,看起了书,竟不顾得怜香惜玉。小宝贝,可别怪我啊。’我假装睡著,轻轻发出鼾声,耳中却留神听著他的动静,听著他摺好册子放入衣囊,听著他除去长衣,听著他坐上床来,又脱下鞋子,揭开帐子。这时天气好热,他脱光了上衣,打赤膊睡倒,伸手来抱我。我仍是轻轻打鼾,左手慢慢拿开扇子,右手慢慢把蛇头拿到他的胸口,在蛇身上用指甲使力一刺。蛇儿受痛,在他胸膛上一口咬住。他大叫一声:‘什么?什么?’一跃下床,这才摸到那毒蛇还牢牢咬住他的胸口,用力一扯,好啊,蛇儿的牙齿一一断折,都留在他的rou里啦。” 穆念慈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望著南琴,脸上是一股说不出的神情,又是惊骇,又是佩服,可又混和著不少责怪。南琴理也不理,虽然说到十分紧张之处,语调仍是平静异常:“他高声叫道:‘蛇,蛇!’我这时还不想死,我,要眼见他受尽苦楚死了,再到阴世去见我爷爷和爹娘去。当下我假装也是大吃一惊,叫道:‘什么?有蛇?在那里,在那里?’他道:‘咬著了我。’我道:‘快点火,快点火。’他晃亮火摺,我见他胸口清清楚楚排著四个小黑孔,心中暗暗高兴的说道:‘你躺著别动,我给你去找些草药。’这时农家的人也惊了起来,说道:‘这里本有毒蛇,唉,怎么游到床上来啦。’” “我提了一盏灯笼,到屋子外去找草药。我真的是去找草药,不过找的不是医蛇毒的药,是叫蛇毒发作得更厉害的药……”穆念慈听到这里,反手一掌,打得南琴半边腮帮子登时红肿。黄蓉一伸手,拿住她的手腕,叫道:“姊姊,难道这恶贼不是罪有应得?”穆念慈脑海中一片茫然,两眼发直。 南琴被打,理也不理,仍然说道:“那草药一时找不到,我也不找啦,反正他被蛇儿咬了这一口,总教他挨不过六个时辰。我随手摘了几茎青草,放在口里嚼烂了,回去给他敷在伤口。只见他胸口已肿起一大片,黑中带紫,人已昏过去了几次。我坐著他身旁假哭,起初是装假,后来哭了几声,想到自己身世,悲从中来,难以抑制,不禁哭得甚是凄凉。他醒了转来,两眼望著我,眼中露出凶光,疑心是我捉蛇害他,但见我满脸泪水,并非假装悲戚,怀疑之心又去,叹道:‘总算还有一个人为我淌眼泪。’” “从半夜到天明,他又昏晕了三次,到后来全身发冷,痉孪抽搐,痛苦难当。他自知性命难保,对我道:‘我求你一桩事,事成后必有重报。’我道:‘我不要什么重报,你吩咐吧。’他叫我从衣囊中取出那本册子来,说道:‘我死之后,你取我身上的短剑,连同这本册子送到大金国汴梁赵王府,亲手交给赵王爷,说道武穆遗书的消息,就在此册之中。’” 郭靖与黄蓉对望了一眼,心道:“怎么裘千里的册子和武穆遗书又有关连了?”南琴接著道:“他有气没力的道:‘你对赵王爷说,我亲口允你,立你为妃,你……你这一生就富贵荣华,享用不尽了。’我点点头不语。他凄然笑道:‘你怎么不谢我?’我仍是不语。我是要等他身上蛇毒再发作厉害些,手足丝毫动弹不得,再把那本册子在他面前一张张的撕得粉碎,叫他临死之时,不但身上痛苦,心中也不得平安。”穆念慈厉声道:“你…你为什么这样恶毒?他就算对你不起,也是为了爱惜你这副容貌?”黄蓉却低声道:“唉,可惜,可惜!” 南琴冷冷的道:“可惜?这样的恶贼死了有什么可惜?”黄蓉道:“我又不是可惜人,是可惜那本册子。”南琴不再接口,自管说她的经历:“那恶贼折腾了半夜,挨到天明,只叫:‘水,水!’我倒了一碗水,放在他床前桌上,说道:‘这里有水!’他伸手想拿,我把水碗移远一些,他够不著了,挣扎著要坐起来,身子却是不听使唤。他道:‘求求你,拿……拿给我。’我道:‘你自己拿。’他使尽全身之力,一把抓住水碗,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那知道手臂僵硬,再也弯不过来,一用劲,乓乒一声,水碗在地下跌得粉碎。” “我知道他已无能为力,拿著那本册子,走到他跟前说道:‘你要我送到赵王府去,好啊,你瞧仔细了。’我从册子上撕下了一张纸来,慢慢的撕成一片一片。他只说:‘你……你……’又是惊惶,又是气愤。我要等他零零碎碎的受罪,撕了一张,停歇片刻,再撕一张。他气得晕了过去,好,我就等他,等他醒过来再撕。”
“这样撕了十多张,他早闭上了眼不瞧,可是耳朵里却听得见啊。轻轻的,慢慢的,就这样嗤的一张,又是嗤的一张……”她一人说话,三人在旁倾听,四个人脸上神情甚是奇特,似乎都亲眼见到杨康倒在床上,南琴在他面前撕那本册子的情景。 “突然之间,他脸上露出了留神的模样,好像在用心听远处的什么声音。我停手不撕,侧耳倾听,果然远远有许多人说话和脚步之声。那恶贼虽在临死,还是十分狡猾,忽然假装没听见什么,只说:‘水,水,给我水!’我听得人声越走越近,不久到了农舍外面,听得有人在骂:‘直娘贼,这两个小贼定是给神算子收留了。’又有一个人道:‘依老子说,一把火将那贱人连小贼一起烧了。’另一个道:‘那使不得,若是烧她不死,这婆娘阴险毒辣,可给咱们铁掌帮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祸胎。’” “我一听是铁掌帮人马,心中暗暗吃惊,只怕他们进来救了这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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