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存在的方向(八) (第2/2页)
在厮混,她一气之下便弃下了你,回田氏去了。之后,田氏开始对我石家极力打压,却又不连根拔起,始终维持着不死不活的状态。我们兄弟三人连番前往白氏致歉,都被拒之门外。最后,我父亲、也就是你祖父,亲自带着你上门,但只得到田氏一句‘你石家的种,就自己好生养着,与我田氏无干’的答复。回转石家后,你祖父思量一阵后,才明白白氏的用意,白氏绝不会承认你为白氏的子孙,但你身上流着白氏的血,也不能受太大的委屈,所以叫我石家供你保暖。就像当时的石家一般,既抬不起头,也垮不了架。不久,你祖父病逝,你便被安置在那个别院之中。” “石老弟真是一语中的。唉,一生拼搏,壮志未酬,眼看的一场喜事又变了祸事,他走得,很不甘吧?”白敬斋语带缅怀,眼中似乎又见到了那个发誓要重振家业、力挽天倾的倔强身影。 石承平的嘴角勉力地翘起:“父亲走时说,三兄弟中最不放心二哥,但见他最后一段日子的为人与处事,不失石家风骨,终于放下心来,让他不要沉浸于误会所造成的悔恨中。至于振兴石家一事,我们兄弟尽力就是了。最后叹了一句天不与我,如之奈何,便离世了。” 白敬斋沉默半晌,对呆若木鸡的石守心说道:“我说过,见过无数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你父母之事,便是一例。你可明白了,即使豪门与世家之间,也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些许误会,只是导火索,如同火药一般的矛盾,早晚都会爆发。你母亲真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当时她回到田氏后失魂落魄、愤恨交加的样子,我也很是心疼。我曾劝她,一切可能只是个误会,何不听你父亲的解释,或是大家都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你知真儿怎么回答?她说,没有误会,自打她爱上你父亲石承业起,他就没有了与其他女人纠缠不清的权利,一时之错,一世不饶,她要他恨自己一辈子,她要他再得不到一点女人的爱,她要你们这对伤害、侮辱了自己的父子,永远抬不起头,生活在悔恨和屈辱中。当时她怨毒的表情、固执的语气,我至今历历在目。之后,我又征询真儿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田氏的宗主田先筹的想法,他对我说,他将真儿逐出田氏,已经忍心伤了真儿一次,再不忍伤她第二次,既然真儿重新认祖归宗,便仍是田氏长女,自己有这个女儿,没那个外孙,一切如真儿所愿。九大世家、整个华夏,谁也不会为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什么都不会拥有的你,而去得罪齐鲁田氏。所以,你明白了吗?注定在田氏的注视下平庸度过一生的你,没有可以期望的未来,也没有给予别人幸福的能力!” “疯了,那女人疯了,你们也跟着她疯!”石守心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号着、撕扯着,仿佛疯狂的是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该扑向谁,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自己早已被站在两侧的精壮士兵稳稳地制住,但他仍在躁动着,暴跳着,明明早已经知道都是徒劳,仍不想停下、不能停下,若是停下,他用了近四年燃起的灵魂之火,会被这残酷的现实所扑灭。 “这群混蛋!混账!一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们把我的人生当什么了!意气之争的牺牲品?豪门世家之间博弈的筹码?供你们取乐的玩具?” 石承平在一旁劝道:“守心,你应该庆幸你的处境。人们都对未知的未来抱有恐惧,就像战乱之中的难民,他们中的某些人或许能够逃出生天,但更多的人只会沦为所处战争的消耗品,他们的死亡会变为一列毫无意义的数字,又有谁关心过半点?但你不必担心,你的人生已经注定……”
“放屁!什么注定的未来和人生,我不需要!我的存在,我的方向,由我决定!你们这些窝囊的白氏,废物的石家,只会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被田氏一吓,就尿了裤子,不敢出头,你们那些开拓打拼的祖先只会在地下骂你们无能不肖!” 石守心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但仍被白敬斋捕捉到了:“小子,你不用费心机挑拨世家之间的关系。你可知,我九大世家身上担的是什么?是全华夏的亿兆黎民的生计。和力量相伴而生的,是责任。一个世家与另一个世家稍有摩擦,就会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受到牵连。我等站得太高,选择就越少,因为一个失足,震落的土石就能砸死底下的黎民。你无牵无挂,怎会知道我等的举步维艰。我等世家,皆有底线,不触及这条线,不要说是为你,就算是为雪心,我也绝不妄动。很可惜,你距离触及那条底线,还差得很远!” “去你娘的国计民生、天大责任!老子只知道地球离了谁都能自转!”石守心破口大骂,“谁都没有求你去但这份责任,别装出一副舍你其谁的崇高模样!” “我世家的良苦用心,你没资格批评!”一生的信念受到辱骂,白敬斋终于有些动怒,“我等世家子,自出生起便必须负起这份担当,否则还靠谁,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石承平急忙劝住白敬斋,语重心长地对石守心说道:“守心,当年我也是年少气盛,一心想凭自己的力量在军队中立足。当我知道自己的晋升和家中的疏通有关系时,也气得闹到父亲面前。但是当父亲将一堆文件扔到我脚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天真!老兵对新兵变本加厉的欺凌,生死与共的战友会在背后给你使绊子、打报告,平庸的上司会因为你的优秀而刻意打压你。最重要的是,同样是优秀的人才,长官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别人靠山的危险而提拔没有背景的你?我现在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不但是由于田氏在军队的影响力不高,而且因为我与‘龙魂’中的一位是莫逆之交,否则我石家失势之时,军中对我落井下石绝对多不胜数。守心,认清现实吧,这是成长,不是退缩!” “石承平,我从前真是看错了你!”石守心觉得自己之前很多坚信的东西都幻灭了,三叔刚正不屈的形象就是其中之一。“你自己折腰屈膝了,还要叫我也跟着做狗,滚开,我瞧不起你!放开我,我要去见雪心!看到你们这些连人都算不上的猪狗,我就恶心!” “守心,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能再与白小姐纠缠。” “你说什么!” “这门亲事是父亲决定收养你时定下的,女方是我石家的一门远房亲戚,叫石玉竹,我见过她,容貌不比白小姐差,她自出生起被当作你的妻子养育,是个德才兼备、一心念着你的好女孩。等你十八岁成年时,便会与你成婚。” “你们这群混蛋,到底玩弄了多少人的人生!休想让我就范,我只要白雪心!” “我与你三婶婚前也几乎素不相识,但你也看到了,这几年我们仍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石承平仍在锲而不舍地苦口婆心。 过了一阵,石守心终于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好,我认了。但请你们让我与雪心见一面,我想好聚好散。” 石承平终于舒展开眉头,正欲答应,却被白敬斋冷声打断:“无需见面,你留下一段录音,与雪心了断就是了。” 对着面前开启录音设置的手机,石守心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老jianian巨猾的老东西,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他的双眼通过众人,看向洞外的远方,那里有他最爱的雪心,有着他向往的一切,他像一位高唱神圣颂歌的圣徒,像一位立下誓言契约的战士,扬声呼喊:“白雪心,你就是我石守心要守护一辈子的那颗心!我的存在,只为了你!我的方向,只朝向你!你等我,不管壁障有多么厚重,我都会凿穿!不管现实有多么残酷,我都会战胜!你,给我记住!你们,给我记住!我要你,白雪心,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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