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离恨天(三) (第2/2页)
急着又问:“阿玛,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我们帮皇上找到便是了,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了?” 心芸往大厅的门边靠了靠,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明珠从怀里拉出一幅画卷,扔给容若说:“你自己看吧!”说完便径直回里屋去了。 明珠夫人也好奇地凑上前去,容若忙着打开画卷,目光立刻像凝上了寒冰一样,直直地呆滞了! “啊?不会吧?这么巧?”芷瑛大呼! 明珠夫人冷笑了一声说:“都是命,现在好了,家里没有人会逼迫她了,她还是得认命!”说完也自顾自回里屋去了。 心芸挪了挪角度才能看清容若手里的画像,那用各色颜料精心绘制的美人像,仰首仿佛吃惊般地盯着斜上方,杏目圆睁,朱唇微启,俏皮可人,淡粉绫面白狐鹤氅,发髻上的金钗、宫样纱花,眉眼五官分明就是活脱脱的谢玉筠! 她的确逃不过命运!她悲哀地想着,身子不由地向后倒去,双巧忙扶住了她大呼:“姑娘!” 她的喊声惊动了屋里人,容若首先大步奔了出来,眼里全是怪异、不解、无望、焦灼。 “筠meimei,你告诉我,皇上怎么会认识你?怎么会?”容若有些失控地死死抓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沙哑地嘶喊着。 她只是失心般喃喃地回答道:“容哥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芷瑛忙把容若拉向一边说:“大哥哥,你冷静点,筠meimei终日没有你带领都不出门,她怎么会知道皇上怎么认识她啊?” 容若明显有些精神恍惚,苦笑了一声说:“是啊,她是该不知道的,是不知道……。”说完踉跄地向外走去,身子已经失去平衡,没等白荷、雪梅扶住便轰然倒在大厅门外,失去知觉。
白荷哭出声:“大爷本就整整发烧两夜了!今日如何受得了这等刺激?” 明珠夫人听到动静出来,大哭悲呼:“我的冬儿啊!”众人忙把容若抬到立德堂的软榻上,明珠一迭声地吼向家丁:“快!快!传郎中入府!快啊!” 此时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心芸?明珠夫人没有上来怪怨她就已万幸了!反正在这府里,她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 她就像一具行尸走rou,摇晃飘忽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固执地不用双巧来搀扶,一进芙蓉阁,只觉嘴里满是血的腥味,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既是皇命,就不得不从。明珠告知内务府上下,皇上要找的人找到了,只是患了大病,需要些时日调理,皇上特地批准包衣三旗女子入选宫女仪式推迟至次年正月举行,还派来御医对她精心看顾、照料一番。 康熙十二年正月二十,她经过数月的调养,身子已无大碍了,可她多愿自己当日就一头扎进南湖,今日便不用进宫,不用面对难做的抉择,不用经历生死般的离别,或许还能寻得回到现代的路!可她真的能放下纳兰容若吗? 铜镜前的她脸惨无血色,双眼浮肿,黯然神伤。双巧抽泣着,为了也许再也无法见面的这场离别,但依然不停手,机械地为她梳洗更衣。 “入、出、匿、转,方可救得姻缘”她的脑海中涌现出慧远大师意味深长的话,她仍未全解其中奥妙。入,或许指的就是入宫,其他三个又是什么呢?不管怎样,只要经历这一切便可成全她和容若,纵使千难万险、伤横累累她也在所不辞! 又想到那震慑明珠夫人的证物,如今已被自己藏在隐蔽之所,怕是自己走了她也寻不到,心芸无力地笑了笑。 青山蛇儿口,黄蜂尾后针,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般歹毒的妇人,如今因着皇上对自己的青睐而束手无策,有一个常常令她寝食难安的要挟在,或许她会收敛些! 入宫的轿子,福生、马松等小厮已经准备好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人为她传递容若的消息,也没有再见过他一次,事已至此还有见得必要吗?无非只是徒增伤感而已,不如就这样默默地一走了之。 她没有多少要带的东西,明珠夫人为她准备的,她什么也不愿带,唯一重要的是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着她和他所有的美好回忆……。 登上轿子的一霎,她的眼不由朝珊瑚阁方向望去,多么多么希望再见他一面,可是纵使将眼望穿也是徒劳,她心里深深叹息一声便上了轿。 “筠meimei!”撕裂整个纳兰府的呼唤声,足以惊天地!轿子不过刚走几步,她当然听得一清二楚,接着便是大家七手八脚将容若抬回去的声音。心芸的心被那声凄惨的呼唤撕得四分五裂,泪水淌过挂满脂粉的脸,已懒得去擦拭。 她的这颗心就从这一刻起,便再也不会完整,一半留在容若身边,一半便是支离的碎片!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而真正相思梦断的离人,却早已麻木到觉不出苦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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