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影（一） (第2/2页)

 片刻后，夜君才笑着摇了摇头，对她道：“这我可不能轻易答应你，因为夜刹不是普通的杀手，这里的每个人的生命都弥足珍贵，我要为他们负责。更何况，就算我答应了，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臣服。”

    扶桑突然抬头，眼神定定看着他：“也就是说，若是我肯维护他们的安全，且让他们心服口服，就能去成为夜刹之主？”

    “理论上，这样是可以的。不过，”他话锋一转，道：“现在不可以，你还是等身体好了再说吧。若是不想走，那就住在这儿好了，这是我的屋子，我去隔壁住，有事可以叫我。”

    语罢不等她回答，径自起身将床幔放下来，吹了灯离往外走。

    其实他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睡房的门外，手指轻轻摸着门，注意屋里头的动静。

    令人诧异的是，屋里安静的出奇。他在外头站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将手放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

    乌蝶是来自非中原地区的某个异域，原名已然不可深究，只知道她喜欢黑衣，舞起来的时好似一只轻飘飘的蝴蝶。

    她死的时候并没吃什么苦，甚至可以说是情理之中。那样柔弱的女人，连性命都一只靠药吊着的，更遑论是生育孩子。

    那时候她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这么一尸两命，没了。

    当时乌蝶已经嫁过来很久，同夜君过了好几年风花雪月如胶似漆的日子。所以死的时候，她的神情一点也不痛苦，反而有种淡淡的惆怅，她说：“我这辈子，活的异常开心快乐，如今死了也没什么不甘，可就是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你。”

    可舍不得也没用，到底还是两眼一闭，去了。

    时隔多年，乌蝶的音容笑貌在夜刹十七人的印象里渐渐淡去，甚至连夜君也从未主动提起过，让人不觉以为他早已从亡妻的痛苦中走出来。

    夜三却知道，乌蝶当年说过的一句话：“虽然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但我仍旧希望，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还能开开心心的活着。虽然这世上只有一个乌蝶，但类似乌蝶的人，却有千千万，你可以试着与她们相处，或许，会找到陪伴你下半生的人。”

    所以，夜三看见扶桑时，就将她带了回来。

    扶桑这人简直是个疯子，明明挺着个大肚子，还敢拿剑指着他们，扬言：“我要做你们的首领。”

    夜君啜口茶，抬头看她：“原因？”

    “有人缺一把刀，所以我要将你们这把刀收服，带回去。”

    偏偏那时候夜十七又做了件荒唐事，作为一个杀手，执行任务时，错杀了两个百姓，惹的对方亲友上门，围在拂阑轩外头叫嚣。

    扶桑走到门口，抬手抛了一团光晕出去，外头的人登时便消停了下来。

    在对方的身上塞了张千两银票后，她转身回来，关上了拂阑轩大门。

    夜君坐在旁边，问：“有这么好的武功，也不缺钱，怎么会缺一把刀？”

    “夜刹不是普通的杀手，它有人性。”

    那么一瞬间，夜君似乎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另一个人——看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乌蝶，站在波澜的花海中，对他道：“你不是普通的杀手，你有人性，所以我愿意嫁给你。”

    “我需要夜刹的帮助。”扶桑又道。

    夜君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上前拉过扶桑的手，拉她在旁边坐下，认输的开口：“你可知道，首领上位还需要闯一关？就算我是夜君，也不能放水。”

    “我知道，就是打过你们所有人，对么？”

    “既然你知道……”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夜君震住，很快就将那一丝情绪压下去，皱眉望着她：“你有身孕。夜刹从不与妇孺动手，你可先住下来，我拂阑轩还养得起。”

    扶桑却摇头：“可我等不起。”

    ……“老大，你脑子进水了？”“谁说要换首领的？我第一个不服！”“这拂阑轩是你一手建起来的，就这么拱手让人，你舍得？”“老大，我不同意！”

    “都闭嘴！”夜三怒吼，一掌拍在桌上，隐忍着怒气：“老大，她虽然像，但到底还不是阿蝶，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儿戏了？”

    夜君却不气，反而笑道：“难道今天来向我讨首领的是小蝶，你们就能乖乖同意？”

    把夜三堵了回去。

    十七子面面相觑，连素来强硬的夜三都败下阵来，他们更不知该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