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燕山夜语【四章】4 (第2/2页)
又有数十哨骑明目张胆在山口附近举火巡逻。某以为其实这是欲盖弥彰,金人已经放弃了与我军的缠斗;当然到底为何如此雷某尚不清楚,他们吃了大亏去不图谋报复,这有点与金国女真人的好斗性格不符。” “这正是本王可虑的,银术可尚可不虑,那习古乃年纪不大,却不是个易于之辈。他如此作为,恐怕是别有打算,更可虑的却是他根本就不用再做什么打算。”耶律大石眼睛离开了地图,语音深沉说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习古乃所部只是一个偏师,带的也不是金人主力。他们从不与我幽蓟辽军正面作战,但十几日来却不避风险步步深入;前几日习古乃这一股突然冒进,似有显示女真武力的样子,如今稍有接触又忽然全师退去。我是否可以这样解释,全赖雷圣使上屋抽梯妙计,全赖燕云十八骑勇猛无敌威名,悍勇的金国游骑丢兵卸甲抱头鼠窜……”耶律大石说着这话,脸色不在凝重,似乎还流露出一种狡黠的嘲讽笑意。 可越是这样,雷三郎倒是心头一松。这才是那个辽末的南院大王,那个辽国枭雄的耶律大石。没错,耶律大石是这时代辽国最有眼光的人物,辽国的最后柱石,敢于蔑视辽主天祚帝的契丹枭雄。 于是他并不以为意,“耶律大王也不用说笑,雷某等人知道自己的斤两。今日一战金人确实是吃了我等以逸待劳的亏,甚或说起来若我等不惜一切拼死一战,全歼习古乃、银术可等也不是不可能。但正像大王所说,追歼此等穷寇并无益处,于全局大势无补。雷某等即使有挫金人威风之功,也只不过是表面文章;燕云十六州甚或是大辽之运势,实际还赖南院大王您一柱擎天。说实话,本道在辽境有些道众不假,但真是人数有多少,武力上有否可称道之处,我想耶律大王比我等更清楚。” “一柱擎天?……不说也罢。”耶律大石专注的看了看雷三郎叹了口气,旋即又道:“本王有一事不明,到要请教。辽地即使有些道徒,也与大宋不下数百万道教信徒无可比拟;在此之时雷圣使所为何来,又不惜已金面圣使之尊,干冒羽石会战女真铁骑,这有何必要?要知道如今的大辽已不比当初,大厦将催四分五裂。金国势大,已占辽境过半,此时雷圣使得罪金人可实在是得不偿失,以后想在北地发展你的华盛天道更是自树强敌。此事实难理解,本王说的可是?”
“大王问得好,”雷三郎起身施礼,“雷某等人此来,名义上是拜会夔山,传扬道法;实际上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来看看耶律大王。闲常时或无必要,但正因为此等危难之时,我等必须来。不管大王信与不信,雷某内心里其实希望与大王交个朋友;华盛天道与辽国南院大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雷某自身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耶律大石脸上的吃惊之色是明显的,但雷三郎并不理会,他接着说道:“雷某与大宋的道君皇位列同门仙长,可以道家兄弟相称。宋境天道道众大王说数百万雷某自认不敢当,但数十万总是有的;雷某既为天道圣使,那必定既行天道教化之事。其实所谓道教也好、佛教也罢,还不都是受领君恩、惠之于民众,道义同则国强,国强则民安。雷某不才,却愿与耶律大王一议国之大事,可能为大王所笑了,见谅见谅。” 耶律大石惊异之色渐收,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圣使乃有国师之誉,如此涉及黎民天下大事,当与我辽主探讨之,耶律大石恐非此辈。让雷圣使在此地与金人刀枪对阵,实某之罪过也。我当上书禀明辽主,并派人护送圣使见驾如何?” “耶律大王此语言不由衷吧!”雷三郎慨然说道:“习古乃、银术可等因何而远撤我等已能判断出,他们的战略任务已经完成。也就是说很可能大辽中京已然陷落,他们这个偏师不必再行牵制契丹幽州兵马的作用。兵荒马乱,何处去寻契丹大辽之皇帝?更再说了,若是你大辽天祚帝能听得进大王等忠言,契丹何至于此。我雷某区区一宋地道教信徒,何能在至高无上的大辽天子面前说的上话,那可不就奇了么?” 他对着头偏向一旁的耶律大石继续说道:“话虽不恭,却是实情。耶律大王对我一直爽直,雷某也就不绕圈子了。” 耶律大石点点头长叹一声,“唉,若是中京失陷,大辽只剩中原故地燕云十六州,子弟不过数千,国人不过十万,四面强敌无路可去。国之将摧,契丹欲亡矣。想我契丹,自太祖开创基业起,地广千里,人口数百万,何以竟挫于人口不足数万的小小女真!真乃奇闻之辱,齐天之冤啊!” 雷三郎望着这个眼中冒出泪水的汉子,不禁也是感慨莫名。他屏住呼吸说道:“这可不似威猛如虎的辽国南院大王的气度啊。大王,国势衰微自有其缘由,国之延续与自强亦应有其复兴之道。岂不闻‘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之说?有王爷你在,曾经纵横天下的契丹豪杰,未必就找不到一条光明的出路。” “哦?圣使还有此一说。”耶律大石收住情绪,抱住双臂说道:“那耶律大石倒很想领教,亡国之故、强国之说,还有这契丹存留延续之途如何走。” 正在这时,门帘一闪。一个黑影嗖的一声穿入,一眨眼就消失在毛毡隔开的那边半部帐里。“咦——”里边传出疑问声。 “时迁贤弟,请过这边讲话。”雷三郎向那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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