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愿意 (第2/2页)
他前后两世,看似自私自利,为了心头的执念惹得人人想要杀而后快。 但他并没有觉得他为自己活过。 他永远都是在为幼时心中的那团阴影,与上阳宫中对他灿烂一笑的那个成欢活着。 圆慧也不再多啰嗦,双手合十向他告别: “既是如此,施主放心,不管贫僧何时圆寂,只要答应别人的这件事没有做成,贫僧就不会彻底魂魄消散。就此别过,但愿施主,余生与来世,都能平安喜乐。” 自从与天下人为敌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愿他平安喜乐。 萧绍昀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平安喜乐……” “施主的罪孽,自有天命来说,总归不管施主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人愿你平安喜乐,不惜一切代价的。” 圆慧低低地说完,也不管萧绍昀是什么脸色,转身就走。 “是谁,到底是谁?” 萧绍昀大步追了上去,但是伸出去的手,连圆慧的一片袈裟衣角都没摸到,圆慧只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就像是消失在了人群中一般,再难寻觅踪迹。 要不是周围重重围着的御林军,与手中的银铃,萧绍昀几乎要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他心底不甘而生出的一场梦。 而仔细地回想前世今生,还能是谁呢?能为他不惜一切的,除了前世的成欢,还有谁呢? 可是前世,他到死都没有寻到成欢的踪迹啊。 圆慧走了,一行人再次登舟。 因为是特别护送,尽管码头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早有官府安排了官船来送他们渡江。 一连五艘大船一路逆流而上,渐渐地远离了码头,向着西南方向而去,萧绍昀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江岸,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此生只剩下飘零了。 “好好的船舱不坐,要在外面吹冷风吗?” 卫婉站在他的身边,刻薄一如既往。 萧绍昀垂头看着她,语气却不再是针尖对麦芒,少见地温和: “嗯,这就进去。” 原本已经准备跟他争吵起来的卫婉唇角嘲讽的弧度蓦然僵住,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萧绍昀扬了扬唇角,转过身,双手负于身后,就要走进船舱里。
身后却传来一阵喊声: “皇兄!皇兄!” 声音穿过江面而来,已经脱去了昔日少年的稚气,却还是与从前一样的语气。 萧绍昀不由得转过身去,望向岸边。 岸边两人两骑飞快地沿江疾驰,似乎想要追上随风远去的大船,当先的一人蓝色锦衣,正是他从前熟悉的那个弟弟。 秦王与翟峰也看到了沿岸追赶的晋王。 翟峰有些皱眉: “怎么到了什么时候,晋王这私离封地的性子都不会改一改?” 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向来护着晋王的皇后娘娘定然为难! 秦王却是略略想了一想,下令让船只靠岸。 虽然这边没有码头,即使靠岸,也不可能跳到岸上去,但是距离近些,说个话,道个别还是成的。 翟峰除了在心底感叹秦王果然还是君子之风,也依了秦王的意思,命船队稍稍靠近岸边停下了。 “皇兄!” 锦衣的晋王从马上下来,向着江边跑了几步,却发现即使隔着短短的距离,他一时也无法跨过去,只能一边拼命挥手一边大喊,根本就顾不得自己这声“皇兄”是否合规矩。 萧绍昀望着岸上挥手的人,从前那些疯了一般的猜忌,此时终于烟消云散。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不避嫌疑忌讳来送他的人,果然只有小十了。 “小十,回去。” 他无声地道,然后摆了摆手。 他这个做皇兄的,并不曾真的给过他什么庇护,却差点让他送命,如果不是成欢心软愿意庇护他,或许晋王如今已经入土多时了。 晋王看懂了他的口型,心头的悲怆忽然涌上。 “皇兄!” 他一撩袍角,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向萧绍昀行了大礼,眼中热泪忍不住滚滚而下。 他至高无上的皇兄啊,就要流落西海了,此生不复相见了。 但是船头那个不再是龙袍加身的男子只是对他挥了挥手,说了声“听你成欢姐的话”,就转过身不再看他了。 见萧绍昀已经转了身,秦王和翟峰也就不再多停留,命人扬帆,船队继续前行。 船只渐渐重回江心,离岸边越来越远,无论晋王再如何追赶,都越来越小,最终如同一片树叶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皇兄……” 晋王擦了把脸上的泪水,默默地念道: “皇兄走了……禄公公,他让我听成欢姐的话……可是……” 话说到一半,他才蓦然想起来,张德禄身子骨大不如前,已经不能再跟着他纵马飞驰了,这一次跟他出来的,是侍卫统领陆同。 晋王渐渐低下头去,一阵江风将他最后的语音吹散。 “成欢姐,大概也不想见到我了。” 两人两骑只能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就有一队人马奔至岸边。 当前马上的人从马上一跃而下,望着滔滔的江水上再无官船的影子,恨恨地将手中的利剑掷在地上,入土一尺深。 晋王从他身边的路过的时候,悄悄瞥了一眼,认出了是宁国公姚泽赞,他心头顿时庆幸—— 还好他没有再纠缠皇兄,不然要是被千里迢迢追到这里的姚泽赞追上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皇兄的! 正当晋王以为自己能悄悄溜走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暴喝: “萧绍晔!” 晋王一个哆嗦,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正要打马疾奔,身后就传来姚泽赞的威胁: “好啊,长大了,成了藩王了,翅膀也硬了——你信不信你的马蹄子再敢抬一步,我就射穿你们的脑袋!” 晋王硬生生勒住了马,勒得那马前蹄高高抬起,一阵嘶鸣。 他身后的陆同“铿”地一声拔剑指向了姚泽赞,晋王却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强作镇定地望着姚泽赞: “姚大哥,皇兄已经走了,你想将我怎么样?” 姚泽赞的箭法之准,百步穿杨来形容绝不为过。 姚泽赞却冷笑道: “皇后娘娘大概不知道,她护了这么多年,护出来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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