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丫头,你长大了 (第2/2页)
踩地上前。他上身来个铁板桥,后脑勺尽力往后仰去。菡萏的右腿本来悬空,这一下失去了着力点,反而失去了平衡,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胜负在瞬间翻了个儿。周师爷不住地摇头,想这丫头太好斗,吃点亏也有好处。菡萏一个鲤鱼打庭起来,也是羞红了脸,出道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跌跟头,而且还是和自己相仿的年轻人。她理了理额发,第一眼就看到孙寡嘴在得意的摇晃脑袋。菡萏坦荡地说:这一次我输了,可我不服气,再来! 周师爷赶紧挡在菡萏面前:二小姐,算了吧。今天不是争勇斗狠的时候,还是把夏姑娘送回去要紧。 白小义也同意:拳打脚踢小把戏,唯有文理通天地。二小姐,我们听周师爷的。今天我也是侥幸赢了半招,今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那时再比武不迟。 菡萏心有不甘,但只有这样了,轿子安排好了,候在寺外。菡萏一赌气,轿子也不坐了,转身一个人回去。此时,小白鞋筋脉疏通,再三谢了周师爷,坐到轿子里,白小义专门派了四名亲兵,护送回徐宅。 轿子通过柿子行时,菡萏默默地从一株大树背后绕出身来,安静地跟随在周师爷的坐骑旁。周师爷在马上自上而下瞅着她,感叹:难得啊,难得啊! 菡萏仰着脸,不解的问:难得什么? 难得徐家的二丫头不在我耳边絮叨了啊。我来到徐家,这左右的耳朵都磨出厚厚的茧子啦! 菡萏自嘲地撇撇嘴。周师爷说:我还以为你上哪里哭天抹泪去呢?
谁哭谁是小狗!我最讨厌哭鼻子了。菡萏换了一副笑模样,温顺地牵着马缰绳,说:我和周大师爷商量个事儿,我打架这事儿千万不要和我爹爹和姨娘说,否则我要挨骂。 周师爷抽着烟泡,在马背上颠簸着身子,闭着眼说:丫头,平日里喊我什么?假道士!今天遇到的事不顺了,喊什么?周大师爷!何前倨而后恭也,临时抱佛脚,变化也忒快啊。 菡萏沉吟一会儿,说:要不,周大师爷,我给你拆洗拆洗被褥,我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可是头一次给男人拆洗被子,也就是你周大师爷享受这个待遇的。 周心斋闭目暗笑,嘴里还打着哈哈:好吧,就替隐瞒这一次。 菡萏低头拣了一根枯枝,在松软的地上信手划字,她问:周大师爷你说,我这功夫怎么样?很棒吧,怎么今天就败了呢,这个白小义用的什么回数? 一向游戏人间的周师爷这次郑重地回答:白小义不简单!梅花门中,拳法就是兵法,训练如何练拳就是训练如何用兵之道。这个年轻人不仅拳法好,而且会用兵。用之得当,就是个将才;用之不当,恐怕会祸及江湖。 菡萏不服:他就是赢了我一次罢,也不用这么夸他吧。 周心斋认真地说:丫头,别不服气。他刚才赢你的那一招,是梅花门的乱拳绝手。这乱拳绝手是在贴身搏击中的灵光一闪,猝然使出的招式。乱拳绝手,气势峥嵘,团团聚聚在中宫,隐而不发节节灵。你输,不在功夫的高低,而是遇敌太气盛,今后要收敛些。 这个倒是语重心长的教诲,菡萏拿枯枝捅了一下这位鼓盆道人:周大师爷还懂武术? 周心斋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旁观者清,你是当局者迷嘛。 菡萏四顾苍茫,齐物山渐渐隐在冥色中。一只只寒鸟归林返巢,风从柿行中呼啸穿行,待看见前面缓缓前行的红轿子,那里面正坐着小白鞋夏云芝。长这么大,二小姐菡萏第一次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之感,心也随之揪紧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亲娘,胸中波澜顿起,几乎掉泪了,她抬头说:假道士,我心里难受—— 听到菡萏的哭腔,周心斋倏地撩开了眼皮,关切的问:怎么啦? 在一刹那,菡萏顿悟,原来这世间万物,有很多很多是不在自个拳头掌控之内的,她抛下了树枝,手掌插进枣红骝马厚厚的鬃毛中,问:假道士,爹爹会不会把这个小白鞋娶回家呢? 周心斋默然,他抽身下马,***着菡萏的鬓发说:丫头,你长大了。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