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七星叟杨无敌 (第2/2页)
他对杨露禅还是恭敬的,深深施礼,但杨露蝉一托袖子,一股掌风鼓起,周师爷硬是躬不下身,杨露蝉说:你我不要客气,当初在恭王府一个马槽里啃草吃,一块儿谋事多年,何必拘泥礼节呢。 看着他们老哥俩的亲密无间,徐鸿儒瞅着也羡慕。杨露禅说:老烟鬼,我可是把归妹交给你了,她有点小功夫,但智谋不行,全仰仗你运筹帷幄。 周师爷撇撇嘴:说你这个师伯当到家了,三句客套话说完,剩下都是宝贝徒弟。你放心,周某人会竭尽全力,像一个老母鸡那样护住归妹的。 说罢,他冲着归妹嘻嘻一笑,说:是吧,妹子,咱们处得还行吧?归妹投以感谢的目光。不料,有人在周师爷背后狠狠地击了一掌,说:假道士,说什么呢,你喊姨娘妹子,岂不是我要称你大伯啦! 菡萏一蹦一跳地而来,归妹赶紧拽住她的手,说:还不叩拜你师爷爷。 虽然菡萏跟随归妹习武多年,时常也听姨娘提及杨露禅,但从来没有见过他。菡萏无忌惮,看见面前的清瘦老人辫子通白,并没有稀奇处,她挣脱了姨娘的手,好奇地绕到杨露禅后面,杨露禅也不介意,还饶有兴趣地看着菡萏。 菡萏瞅见了老人耳后的七星痣,啧啧称奇:假道士,你看,咋有这么多痣呢? 周师爷答:你师爷爷有个美称,就是七星叟杨无敌。 无敌?我不信。菡萏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猝不及防地从背后击出一掌,直奔杨露禅的肩胛骨,归妹看到真真的,大惊失色,厉声说菡萏不得无理!可掌已出手,杨露禅端坐不动,上身只是微微塌了一点,右臂展开,可好把菡萏的手夹在腋下。菡萏自感不由自主,手就像一块铁置于磁场中,不能动弹。归妹唬得原地跪下,以膝为足,挨近了师伯,说:千错万错都是归妹的错,教徒无方。师伯千万担待则个!
杨露禅绷紧的脸突然松弛,右臂一开,菡萏赶紧抽出,甩着手吹着气哎呦喊痛不停。杨露蝉搀扶归妹起来,乐呵呵地说:不妨事不妨事,同治爷登天后,光绪帝继位,我都二十多年没和人交手了,没想到一个女娃娃敢于向老叟挑战,可见她勇气可嘉!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儿? 菡萏。徐家的二丫头。 菡萏?南唐第二个皇帝老儿不是说: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我看这个名字和你的性格不符合。 为啥不符合? 你应该叫“大胆”,浑身都是胆啊! 众人笑了,大大咧咧的菡萏也听出杨露禅的揶揄意。徐鸿儒瞪起眼,喝道:丫头,真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还不向师爷叩拜!这回,菡萏收敛了调皮,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乐得杨露禅满脸是笑,从怀中掏出一枚足赤的金钱,说:第一次见徒孙女,没什么见面礼,这个赏你了! 菡萏拿着金钱翻来覆去地看,这枚罗汉金钱是宫里的玩意儿,原本写着康熙通宝的字样,但杨露禅用指力抹去了字儿,另外刻有大篆四字。周师爷凑趣地说:丫头,不错啊,打人一拳,还得了一枚金钱,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哎,你认得这上面的字吗? 菡萏摇摇头,问:这是外国字吗?归妹上前,看了一眼,说:菡萏,这是师爷的教诲,上面写的是“洁静精微”,这是儒家的最高旨意,也是我们绵拳练到上乘功夫时所用的独门口诀。 菡萏认真地念:洁——静——精——微—— 杨露禅说:菡萏,你慢慢就会明白,绵拳十年功夫不出门,讲究的就是个慢功夫。记住,循序才能渐进,欲速反而不达。 菡萏清晰地回答:我记住了,师爷爷。 周师爷说:说归说,笑归笑,我们去西跨院看个究竟。 一行人来到西跨院,垂花门首有仆人侍立,里外都有人把守。戏班子的黄老板昨晚住在了一间厢房,尸首躺在一块香椿木门板上。徐鸿儒等人一来,仆人噤口。管家翟巽掀开了蒙在尸身上的白布,黄老板安详地躺在那里,嘴角还有一丝笑意,没有半点痛苦的模样,似乎只是睡熟了。归妹俯身上前,察看死因,结果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纳闷间,周师爷说:这个戏班子的黄老板不是个歪脖子吗? 一句道破,再看黄老板,头端正着躺在木板上,平时的歪脖子竟然顺溜了。杨露禅开口了:有人掐断了他的脖子。 仆人动手,把仰卧的黄老板翻过身来,杨露禅仔细地一节节地摩挲七块颈椎,失色地说:莫非是他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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