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樽记_第十一章 觉者梦者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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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觉者梦者谈 (第2/2页)

去。唯有“文武兼备”,一个宗派才能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

    而当世诸多宗派中,又以儒家、法家、道家三家宗派为最,在江湖上三足鼎立各据一方。其特点总括之,就是“儒家求仁,法家重刑,道家归真。”

    但事实上,每一个流派的思想都是多元而复杂的,绝不仅限于三言两语的概括。至于三大宗派的执掌者,也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顶尖高手,法力强大无边,面目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据传他们都已修炼到了各自体系中的最高境界,当世几乎无人能与其匹敌。

    道法自然,道家人崇尚自然,以虚灵的胸襟来体会自然,自然的力量深深扎根于道家气韵中,使其所创招式也带上了活泼泼的草木气息。

    “不错,我是道家人,我从姑射(ye)山而来。”云樗心想反正也被识破了,倒不如就直接自报家门得了。

    在听见“姑射山”的一刻,长鱼酒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你也是晋国人吗?”

    姑射山位于晋国境内,山顶常年烟云缭绕,恍若天上仙境一般,坊间都传说这山上有仙人居住,因而姑射山在晋国十分有名。但江湖中人都知晓,所谓仙人,实际上不过是盘踞山上的道家人。

    言及自己的故国,长鱼酒眼中流露出了难以言说的悲痛。云樗怔怔地望着他,却怎么也读不懂他的眼神,如此深沉压抑,冷酷中又带有决绝。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在一出生就被烙上各种印记。

    “我不知道,或许是吧。”云樗道,“自我记事起,就住在这姑射山上,跟从师父学修道修术了,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呢。”

    长鱼酒点了点头,便不再接话。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哦,对了……”云樗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你刚才……好像流泪了,就是在你昏睡的时候。”

    “哦?是吗。”长鱼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星霜屡变,人生几何。生老病死,不过是大梦一场。哎,我就是觉得吧,你大可不必太执着于过去的一些事情,也许你可以试着把它们放下。”云樗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要我放下?”长鱼酒的语气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云樗要他放下,他又如何能放得下!没了过去,没有了回忆中的屈辱与伤痕,那他也就不再是他自己了,甚至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了。

    “呃……也不是啦,我就是希望你能够向前看,虽然你改变不了你的过去,但你可以让自己有个好的未来。”云樗道。

    长鱼酒一挑眉,“好?什么才是好的?”

    “算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云樗认真地说道,“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失忆了,但你的生活依旧井然有序,并未因失忆而混沌,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会想去找回你的记忆吗?”

    长鱼酒想也没想便反问道:“为什么不呢?上穷碧落,下饮黄泉,我也一定要找回记忆。”

    云樗显然没料到长鱼酒竟会如此坚决,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现在一句也用不上了。

    “这……为什么呀?”他不解地问道。

    “于我而言,回忆远比未来更重要。”长鱼酒轻声喃喃道,“因为‘过去’它毕竟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是一个确定数,而茫茫前路却充满了未知,虚无缥缈,你又如何能够抓得住?”

    过去的东西远比未来的更为逼真,难道不是吗?

    “既然前路不可探寻,你又为何一味悲观回避呢?一切唯有你亲身经历过了,才有资格去评判它的好坏呀!”云樗偷瞟了长鱼酒一眼,而后自顾自说了下去。

    “梦见饮酒作乐的人,醒来可能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进而哭泣;梦见伤心哭泣的人,醒后可能会有一场畅快的打猎。人在梦中,却不知道是在做梦,有时候梦中甚至还在做梦,直到醒了之后才知道是在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梦与现实,究竟又有多大距离呢?”

    “其觉者乎?其梦者乎?”长鱼酒喃喃自语。

    “骊姬是戎狄国君的女儿,晋国攻伐戎狄时俘获了她。晋国国君对她一见倾心,当即册封她为夫人。她当时哭得泪水浸透了衣襟,然而等她进宫当上了皇后,夜夜与国君同床共枕,绫罗绸缎、琼浆玉露,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才后悔当初没必要那么伤心地哭泣了。老子曰: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我怎知未来发生的事情不会比现在更好呢?”

    长鱼酒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发出一声叹息:“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他看向云樗的目光一时变得复杂起来。

    “嗯。大概是知道的吧。”云樗点点头,浅碧色的流苏在小脑瓜上飘动,“可我并不在乎你是谁,只希望你不要这么痛苦。”

    长鱼酒闻言忽地转过头,深沉的眼眸定定凝视着云樗,看了足有五六秒。

    云樗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微微偏过头去,将自己的脸与长鱼酒的目光错开。

    “喂!你……你看着我干什么?”他心虚地问道。

    “也没什么。”长鱼酒勾唇一笑,“就是突然觉得你挺漂亮的。”

    云樗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霎时给气得通红,“再也不跟你说话了!混蛋!”

    他背过身去,双腿抱膝盖将身子蜷缩起来,真的就不再理睬长鱼酒了。

    长鱼酒也没有再开口。他眯着眼睛躺了下来,任由高空的大风吹乱他的头发,俨然一副逍遥惬意的模样。

    云樗生了一阵子闷气,感觉有些乏了,便也躺了下来。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无声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他们虽彼此不交谈,然而有些冰封的东西,似乎已经悄悄地在融化了。

    (第一卷:《北溟有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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