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樽记_第八十一章 活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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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活着 (第1/2页)

    老泥鳅迈着踉跄的步子掀开营帐,嘴里哼乱糟糟的小调,独自一人往城郊小土丘走去。

    营地设在城外的榆树林中,一顶顶帐篷整齐紧密地排列,铁盆上的炭火烧得啪啪响。这个时辰,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睡了,只有一些杂役营的兵在干活。

    冷风吹过,扬起阵阵尘土,吹得他睁不开眼。

    “哎哟!”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他踉跄两步,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什么个事!”他小声咒骂着,索性翻了个身就地坐下。

    酒葫芦已被他喝空了大半,酒喝多了,自然睡不着,便姑且出来乘乘凉。烈酒下肚,全身热乎乎的仿佛着火了一般,微凉的晚风拂去他额头上的汗水。

    “又没了!”他晃了晃酒葫芦,咒骂一句,把葫芦里残余的酒水倒了些出来,胡乱抹在脸上,试图将那一粒粒尘土抹掉。

    今日是中秋,他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就喝酒,喝了酒就睡不着。

    阿姊前些年嫁了人,对方是商人的儿子,穷酸抠门鬼一个,还要她没日没夜做家务活,干苦活,抚养孩子,母亲那边自是顾不上。

    父亲走得早,阿姊嫁出去了,他又参了军,家中便只余年迈的老母亲一人。母亲腿脚不灵便,走路跌跌冲冲,时常摔倒。父亲去世后,原本是他和阿姊二人共同照顾母亲,相互扶持倒还能勉强度日。谁料眼下阿姊嫁人了,不再是他们家的人了,他又应征入伍,在军队里混口饭吃,混了那么多年都没混出一星半点功绩来,常常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个家就此只余下老母亲一人,孤苦伶仃,无人照看。

    这回也不知上面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如此重大的一场战役,竟然将他这样的无能之辈选了去,这于他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算算时日,老泥鳅也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哎……不知娘是否安好?有没有人照顾她?有没有冻着?有没有饿着?有没有生病?阿姊呢?有没有累着?孩子平安否?对于家里的近况,他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确定年迈的母亲是否还活着。

    但他不敢写信回家。他怕收不到回信。

    今天是中秋,本是举家团圆、共赏明月的大好时光,可他却一个人在这鬼地方颓丧地喝酒,一口又一口,简直了无生趣。他也不想这样,谁希望生活是这样的?可除了一个人在这里喝酒,除了选择艰辛,他实在也别无选择了。

    军队里有几个兄弟是本地人,家人就在这禹王城里,于是哥几个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城里去了。而他呢,则替他们一一打了掩护,好让他们安安心心过个好节。

    等明日回来时,估计这些家伙都要挨罚了吧。不经许可擅自入城,是违反军纪,扰乱军心,若是碰到孤将军,大概会被罚得很惨,尽管小命丢不了,血还是要流一些的。不过,谁又在乎呢?能跟家人聚一聚,共赏明月,促膝长谈,受点惩罚又算什么呢?

    老泥鳅把酒葫芦举得高高的,扬起头,灌入自己的咽喉。烈酒刺激着他的感官,他只觉得一阵辛辣,辛辣得想流泪。

    “好酒!爽!”他用手枕着头,躺倒在冷硬的沙地上。土丘上静悄悄的,只余他一人的回音。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脑勺。营帐中传来“乒乒乓乓”的巨响伴随醉鬼剧烈的咆哮声。

    “老泥鳅!老泥鳅!”

    有人从营帐里探出头喊他的名字,约莫是发现他不见了吧,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存在着的。他本有名字,不过他习惯了别人喊他“老泥鳅”,便也不怎么在意了。到后来,除了他自己,都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喂!你们看见没?老泥鳅滚去哪了?”

    “老泥鳅?老泥鳅?”

    大帐被掀开了一道缝,含混不清的歌声伴着碗筷敲击声从小树林里传出,一群孤独的士兵孤独地聚在一起,各自唱各自家乡的歌,谁唱得最差就罚三碗酒。

    老鬼唱得最差,已经罚了十几碗,醉得不成样子了。此时此刻,他正在帐里跳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山鸡舞,底下一群人兴奋地起哄着,为他打节拍助兴。

    老泥鳅并非不喜欢这般热闹的氛围,只是当他难受时,他更希望能够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他想起远在异乡体弱多病的老母亲,想起在夫家日夜cao劳的阿姊,想起自己那个不知还在不在的家,想起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想起即将到来的战争,想起渺茫的前途,想起家国,想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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