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弈棋长安知何时(三) (第5/7页)
多年的独宠吗?那个汉武帝……会这么轻易地将皇帝信玺交到她手中吗?那个会为了大汉天下立子杀母的汉武帝,怎么会将可以任命三公大臣的皇帝信玺交到她手中呢? 也许,错的是自己也不一定。那个汉武帝,没有遇到余明,那个汉武帝不会躲在猗兰殿的密道中哭泣,那个汉武帝……也没有遇到过自己。仅仅为了那史书之上的几行字而一直将他拒于心房之外,无视他这么些年来试图和好的努力的自己,也许比眼前昏睡的这个人更加残酷吧。 儿时拉着自己的手的彘儿,地道里红着眼眶的彻儿,茂陵邑那个故作镇定的王通,上林苑中,温柔陪伴自己的刘彻,这些年来一心做葭儿的好父亲的刘彻,那一晚安静地听着的刘彻,刺客来时将自己揽在身后的刘彻……一幕一幕都在此时浮现在脑海之中,最终穿透层层泪光,落在眼中的还有眼前这个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刘彻…… 原来不知不觉间,陈娇也和他有了这么多、这么多共同的回忆吗?不仅是阿娇和彻儿的回忆啊。 “刘彻,你不会有事的。这是你自己说的。”陈娇举起他的手,轻轻落下一吻,“不要以为我会哭,我会活得好好的,等你醒来。这一次,我保证会比从前更有勇气。” “……娘娘,你没事吧。”淳于义见她先是久久不说话,然后又小声喃喃了些什么,有些担忧地说道。 “义侍医,”淳于义感觉到这个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女子,仿佛在一瞬间有了改变,虽然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陛下醒来,你要什么药材,什么条件,可以尽量开口。” “…于义一时被镇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答应道。 “娘娘,聂大人来了。”郭释之走到殿内说道。 陈娇站起身,说道:“请聂大人到偏殿去吧。” …… 陈娇观察着眼前的聂胜,这个年约四十上下的男子,从十多年前起,受到刘彻重用,他负责监察百官以及对匈奴的情报工作,虽然没有官位在身,却是大汉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之一。他的职位其实已经相当于明朝的东厂头子了,只是,刘彻一向是个理智的帝王,从来没有让聂胜的权力逾越应有的范围,所以,聂胜始终都是个忠诚的影子。 在此同时,聂胜也在观察着陈娇,这个出身高贵的女子,这个被废之后宠幸依旧的女子,这个让皇帝陛下决定微服出游的女子。在陛下受伤,她的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她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去效忠,去投靠呢? “聂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你应该很了解,本宫现在的处境吧?”陈娇很直接地说道。 聂胜一言不发地听着。 “所以,本宫也不和你绕什么***。只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帮我将陛下受伤的事情全部瞒下?而尽你所能可以隐瞒多久?”陈娇一步一步走近聂胜,看到他不发一言,不由得笑了,“聂大人,马何罗可以不跟本宫走,杨得意可以不跟本宫走,但是你却已经没有了挑挑拣拣的资格了。还是及早和我合作的好。” “娘娘不必吓唬我。若我现在直接离开甘泉宫,去长安报信,也是能得到卫皇后的赏识的。”聂胜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可是,你却再也不会是那个监察百官的天子影子了,更遑论陛下是伤在你所带的人手中,就算卫氏许诺了些什么,在实现那之前,也得先将你扁上一扁吧?聂大人,不要忘记,你的一切都来自于陛下。而人是很现实的,一旦你失去可以交换的东西,要将你一踩到底,是很容易,而且很名正言顺的。” “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忘记,你曾经和我的娘亲,馆陶大长公主做过一笔交易。” 聂胜猛地抬起头,望着陈娇,却见她安之若素抬头望着自己,眼神清澈,说道:“当初,我的娘亲是怎么抓到卫青的?当初,我的娘亲为什么可以数度对卫子夫下手?这,都要多谢你啊,聂大人。” 聂胜顿时觉得背部一阵汗涔涔,这些十多年前的旧事,他并非不记得。当年,他还只是刘彻身边的一个小郎官,在馆陶大长公主的威逼下,开始了那次交易。一则是因为当时馆陶公主权势滔天,一则是因为他也看得出,刘彻对阿娇的感情远胜于对卫子夫。因为曾经得罪过卫家,即使事情做得再隐秘也怕有被人揭发的那一天,所以在陈娇被废时,他是最希望刘彻回心转意的那一拨人之一。 陈娇看到他这个反应,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聂大人已经全想起来了。” 聂胜凝视了陈娇一阵,发觉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样子,不再是那个在母亲和丈夫的保护下不知世事的女孩了。那个略带些天真的阿娇皇后,今rì竟然能够这么坦荡地和自己谈交易。或许,她的确可以和长安那头的人对抗……而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缓缓地低下身子,沉声说道:“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胜莫敢不从。” 陈娇俯视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只要聂胜肯合作,那么她就度过了最初的难关了。 “聂大人,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长安,堂邑侯府。 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太阳高挂在天上,为大地送来徐徐暖意。侯府之中,最为华丽的那个院子里传来阵阵歌舞声。
“公主还喜欢这歌舞吗?”董偃为刘piáo捶着肩,柔声问道,这场歌舞是他费心安排的。 刘piáo点了点头,说道:“偃儿做事一贯仔细。”她的眼睛又瞥到了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男子,问道:“稹儿,这歌舞如何啊?” 纪稹点了点头,说道:“很好看。董君辛苦了。” “多谢小侯爷夸赞。”董偃冲着纪稹笑了笑,态度很是谦恭。他知道眼前这人虽然未冠陈姓,但是比起府中那三个真正的陈氏继承人却重要得太多了。 “呵呵,稹儿既然喜欢,义母就拨两个人到你房里,如何?你也十九岁了,该有个人伺候了。”刘piáo说道,眼睛死死地盯着纪稹的表情变化。 “劳义母烦心了。”纪稹扫了一眼场中的歌女,点头应允。他知道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以及在军中地位的上升,本对他不是很待见的馆陶大长公主正努力地希望能够拉拢他,对这种示好他不能随便拒绝,否则只怕刘piáo心中会有芥蒂。 “那倒没什么。”刘piáo见他答应了,便对董偃点了点头说道,“偃儿,你挑选两个可心的人送到稹儿院子里。” “是,公主。”董偃温顺地点了点头,笑道,“小侯爷如今是功成名就了,现在先留一房姬妾在房里也好,这阵子想和我们侯府攀亲的人,可是不少呢。” 纪稹端起酒杯浅尝一口,也不回话。他知道眼前这个董偃在府中的地位或者更在堂邑侯之上,做事也是八面玲珑,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但是他知道董偃永远也不可能爬得更高了,因为从一开始他就选错了方法,即使在馆陶大长公主的这棵树上爬得再高再快,也始终不可能胜过朝堂之上zìyóu飞翔的鸟儿。 这时,陈府的管事从外间匆匆而入,在刘piáo耳边耳语了几句,刘piáo听完之后,坐直了身子,给董偃使了个眼sè,董偃立刻会意,拍了三下手,一众歌女立刻鱼贯而出。刘piáo站起身,撩起衣裙,对纪稹说道:“稹儿,你随义母到内室来。” 稹起身应道,他没有错过董偃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对于董偃来说,这种总是被排斥于核心之外的感觉想必十分的不舒服吧。 内室之中站着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她转过身,望着纪稹以及刘piáo,神sè中有着掩盖不住的焦急。 “江都翁主?”刘piáo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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