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_《赐支曲》写作后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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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支曲》写作后记 (第1/2页)

    刚写完《赐支曲》的那几天有种失恋的感觉,现在已经渐渐沉淀下来,心中感慨万千。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写作,但是是我第一次写这么长,也是我第一次用这种“类古言”写古代的小说。所以这对我是一次彻底的语文总动员,以往语文学习的所有记忆都被调动出来了。整个过程也是痛并快乐着的,既有“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的快感,也有半夜写到失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的懊悔,还一度和读者们关系紧张,并有了第一次在网上被人骂的经历——呵呵,真是丰富多彩啊。

    感慨之余,我还是想把更多的文字留给以下几个问题:史实,羌人问题,我对人物的看法,以及以后的创作。

    一.史书中的记载

    《赐支曲》整篇小说是以《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第三十九》(辛庆忌就是辛武贤)为基础构建出来的。在时间线上基本符合汉书中的叙述。考虑到你们可能不会去看这篇文言文,我大致说一下这条时间线:汉朝使臣义渠安国斩杀先零部落众首领——〉先零胁迫小羌种结盟攻打义渠安国和边境城池——〉赵充国率兵穿越四望峡进驻西部都尉府——〉赵充国闭城不战——〉赵充国释放罕羌战前来报信的王子雕库——〉辛武贤建议汉朝攻打小羌种罕和开——〉赵充国反驳辛武贤——〉赵充国出兵击打湟水边的先零人——〉赵充国入驻罕羌地界,与罕相安无事——〉先零退守至山高险阻之地——〉赵充国生病——〉刘询催问赵充国击打先零的时间——〉赵充国几番书信向刘询陈述不以武力为主,而用屯田充实边防的方法对付羌人——〉刘询与其他朝臣被赵充国说服,但仍然让辛武贤,许延寿,赵卬出战征讨——〉次年五月得胜,罢兵还朝——〉羌地的其他部落献来先零酋豪的首级。哪些符合史书记载,哪些属于虚构或者夸张,这里就不一一陈述了。你们去看一遍原文自会明了。

    历史隔着久远的年代看过去,有时很像一幅不全的拼图,你看到一段粗略的概貌,却禁不住构想那些迷失的片段和细节。比如在这一段历史中,赵充国的策略很好地传递到了羌地的各个部落中,有效地孤立了先零。这让人禁不住想像有这么一个半羌半汉,见识卓然的人物在其中起了桥梁的作用。而他身份敏感,不会出现在正史中,从而成为拼图中迷失的片段和细节。我们的人物和故事便可以从这些迷失的片段中发力,可以将寥寥几笔的史书记载晕染成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从我读《汉书》这一段的印象来看,我并不觉得这场战争的过错完全在羌人一方。它的本质是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对于土地等资源的争夺。而它的具体起因,双方都有一定的责任。一方面羌人放牧入侵了汉朝的土地,另一方面汉朝的朝臣处理事情过激。而在写作上,我花了一定的笔墨,将先零与汉人的冲突的升级,写为有另一个部落(烧当羌)的阴谋。历史上的确有烧当羌,他们也的确一直和先零争夺谷地,并且后来打败了先零。但在这一段汉羌战争中,并没有关于烧当的记录,属于我的创作。然而烧当阴谋的这一部分,从小说的角度,却是铺陈孟珏后来政治主张的关键所在。当时写这几章时,也是某些读者对于看不到孟珏出场最不满意的时候。坦率地说,我当时挺失望的。

    二.羌人问题

    要写孟珏这个人物,如果只着笔于他那苦求不得的爱情,想着让他三妻四妾、儿孙满堂,那实在是夺了他的志向。而从某种意义上,对《赐支曲》而言,羌人羌地就是孟珏“死而复生”后的政治舞台。但是关于汉代西羌人的文献是非常少的。这一点我到查资料时才发现。因为羌人其实是没有文字的,而且他们尚火葬,所以留下的可供考古的东西也不多。而到东汉时,汉羌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羌人被强制内迁,战争消耗,还有他们自己的迁徙,真正的西羌人在今天已经找不到直接的传代者了。他们“消失”在了历史中,我们只能从汉人的历史中偶然看到他们的身影。关于他们如何消失,也有各种说法,以我浅薄的理解来看,大致有这么两种——

    1.溶解在了周边民族中

    羌人的生产方式和部落习俗,使他们无法统一资源一致对外,所以在与周边文化的碰撞中,他们始终处于弱势。古羌人最终要么战死,要么向西南迁徙(成为今天西南的多个少数民族的前身,还有一些融于藏族),要么因为内迁和汉人杂居通婚。总之他们作为一个民族最终消失了。有一个说法,认为古羌人是向汉族和藏族输血的一个民族。

    这里要说一下现在在四川的羌族。现在的民族划分始于民国时期西方国族观念的影响。而现在的羌族是在解放后60年代区分出来的。根据这一理论,可以认为现在的羌族是古羌人向西南迁徙中的一支的后代。

    2.羌族是汉人对华夏边界进行定义的一种方法

    这个说法主要是由台湾历史学家王明珂提出的,具有人类学视角。这一观点认为,羌族并非一个有着相似文化和血缘的民族,只是汉人用于称呼居于西边的非汉族人群时使用的一个概念。他的依据是,从战国到秦到西汉再到东汉的汉人古籍中,提到的羌地一直都处于移动状态,并非一个固定的地方。随着汉人的属地向西边不断扩张,汉人古籍中所指的羌地也一直在向西漂移。所以羌也许从来就不是一个民族,只是不同于汉人的一个群体,他们位于华夏文明边界的西部,是汉人用来定义自己边界的一种方法。

    王明珂的学说非常有趣,也让人深思。他让我们重新思考民族到底是一种内部的定义还是一种外部的定义。也让我们看到古籍的不确定性。我个人非常倾向于这个理论。

    不过在写作上,我还是采用了前一种的说法。根据前一种观点,西南少数民族(包括今天的羌族)身上一定承载着古羌人的风俗。虽然这些风俗已经经过了地理和时间的过滤甚至改变,却已经足够给我的小说创作提供足够的素材。我写的花夜,抢红等风俗就是在今天西南少数民族风俗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咂酒和茶席更直接是今天川地羌族的风俗。当然羌人迁徙后的西南地区与他们原来所在青海甘肃,在地理气候上有着诸多不同,所以当我“还原”这些习俗时也做了一些改动。

    最后要说的是,中国几千年来经过好几次民族大融合。其实没有纯粹的汉人,我们的血脉中就有羌人的血液。我本人也很认同中华民族(五十六个民族合集)这个概念。写历史上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不是要将汉族与其他民族对立起来,反而是要以一种更宽的视野去打量我们自己的历史。其实《赐支曲》中的人物都或多或少有着混血的特征或者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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