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浔雨之女（十六） (第6/6页)

  街旁，朱小心神神秘秘钻进一木棚里，后咬牙切齿，从内拉出一匹高大白马。

    此马毛色灰黄，二目无神。筋rou嶙峋，垂垂老已。惨不忍睹的样子，就如临死前吊着最后一口气。能否骑乘，还是个问题。

    也是，凭这丫头的神经细胞，也分不清好坏强弱，或者，缠着别人夺过来，没用钱的。

    踮脚尖，撅屁股，费劲巴拉，总算蹭上马背。不顾艾雨忸怩后躲，鹰爪祭出，堂而皇之就这样一把将其拽了上去。

    这高度，吓得艾雨这位柔柔弱弱‘小娇娘’，眼不敢睁，手不知扶，缩成一个球，哆嗦不休。

    好在此马性情还算温和，没有丝毫不快之意。

    边走边做鬼脸。“娇嫩激萌的小娘子，还不快快戴上凤冠。现本小姐要跨着这匹高头骏马，带你去兜风！

    定让全村之人，都能瞻仰到你的绝色美丽，感受到你的甜腻风味。你我相偎相依，好好享受一番难忘的二人约会，”

    恐惧。“你，会骑马？”

    扭头。“怎么个意思？

    门缝里眯眼，瞧不起人，是不是！

    以本小姐聪慧绝顶，天纵之姿，骑马骑驴，简直都是小意思！

    就你昏迷的这些天，我茶饭不思，日夜盼望，你能活过来。人家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定给你一个大大滴惊喜，”

    搂紧怀中，春风得意。

    片刻。

    马扬蹄，不择路，直勾勾的对准人家食店铺，狠狠的冲去！

    主人家沸腾的油锅里，落进了十几棵大葱，半截猪腿，还有几十条没刮鳞的活鱼，香醇扑鼻。

    求情。“我，我赔，我赔。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人家年纪还小，家人没在身边，不是成心的，绝对不是成心的，求求您，求求您了，”

    惊喜。“这，不是？

    这不是小仙女吗？您玉体大驾降临，能光顾小店，是照顾小人生意，来人，来人，请小仙女里面雅座，给上最好的玫瑰花茶水，”

    嫉恨。“闭上眼！不要总用你的狐媚珠子勾引人，”

    马绕一圈。

    行至中街，一片贸易往来熙熙攘攘的集市。此马像是闻到美味，再次飞驰。灰尘飘扬而起，冲进闹市里。眼不能睁，耳不能用。

    大有千军劈易，谁挡谁不要命的架势。嘈杂叫嚷，惊天动地！

    簸箕笤帚漫天飞，陶瓷瓦罐满地滚。就这么风驰电掣穿过半条街，撞在一条无路的南墙根下。难得的是，还收缴一些战利品。马脖挂几匹丝绸，马尾系几条大葱。

    哭嚎。“我，我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马本来很温顺的，不知怎么回事就惊了。人家没有办法，人家技术肯定没问题。大家能不能看人家这么美丽可爱的份上，饶我一回，绝没有下次，”

    恍然。“这位小娘子，不是我们镇的浔雨仙子吗！

    真的！

    真的，大家快来看！

    我等今日实在冒昧，让您受惊了！

    没看小仙女在此，谁还瞎嚷嚷赔钱！牲口毕竟牲口，不能通人性。小仙女可要千万要注意安全，万一伤到贵体，可是我镇不幸，大家会心疼死的。

    来，让小人亲自为您牵马，送您出城，”

    痛恨。“跟本小姐去小树林，省的你在外面继续卖弄，”

    林荫处。

    马匹安宁许多，提提塔塔，四下无人，终于放心。

    激动清爽，凉风习习。朱小心再受不得心中火气，欢喜的大力一拽缰绳！此马受命撒开那四只老蹄呼啸而出，在原野中穿梭不停。

    刚临拐角，却是一片绿油油菜园。

    马匹年迈，不听指挥，泥巴乱飞中，直接殃及了这一大片新鲜的蔬菜。那破烂叶子，喂猪怕都不吃。

    偏巧一老汗拄着拐杖，棚户中出。哭天喊地，言明这里是他半年栽种的吃食。

    磕头。“人家没注意，人家真的没注意。

    老人家，我是迷路，误闯此地，我不知道，这个深山老林里还有人家的。

    破坏您的菜园子，人家对不起您，这样，人家把所有的钱都赔给您，”

    抹口袋，摸胸脯，摸马袋，最后见艾雨一身婚纱礼服没装钱之地，干脆朝其小屁股摸去。恋恋不舍，泪流不止，心痛肝疼的，拿出曲曲不到两枚金币。

    哀求。“老人家，以示清白，我摸光meimei全身上下，就这么多。不成敬意，权且收下，”

    气道。“两枚金，买米钱都不够。

    小老瞧你meimei生的标致，看在她的份上，钱就算了。这样，你让她给小老当几天孙女，抵不够的债，”

    抱住。“雨儿是我心肝，不能卖，”

    跺脚。“那你让小老怎么活，”

    发疯。“雨儿，快走！大不了，这破马不要了！”

    逃之夭夭。

    上坡，朱小心彻底释放残存的最后野性，咆哮不休。背着艾雨，摇摇晃晃的爬到一小凉山顶峰。

    下面是蔚蓝湖水，上方是无垠虚空。

    感激。“小心，你背着我很累，其实，我自己能，”

    小心。“你给我闭嘴！

    再说话，我推你湖里喂鱼！

    人家，今天人家好惨那！

    钱没了！马没了！一路上，人人都在骂我，确，人人都夸你。

    第一次跟你约会，居然是这个下场，为这个惊喜，我费了多少嘴，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我，我不活了！”

    不忍。“都是，因为我，”

    怒喝。“别动，过来坐在人家腿上，”

    很惊慌。“不，不，”

    吐口水。“不把你卖了，不是稀罕你！让你坐我腿上，不是爱惜你！你这套衣服，可是价值一万八千金！加上头冠，那是天文数字！

    最起码，保存到咱俩结婚之时，”

    夕阳冉冉升起，让灰蓝色天空呈现点点异样的赤芒。

    小山顶，观风景。

    黄昏余晖，二人从未见过是这么的美。

    静静注视，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形容任何交流的言语。

    一尾霞光，落满大地。

    那道光晕，逐步最大，一云一色，生生揉进两人因离别而忧伤惆怅的眼底。

    一动不动，任凭心灵间最微弱的呼吸。

    好像万物为虚，一瞬之间已经融进这无边无际的天地去。

    不在顾虑，那无关紧要的明天。

    这个世上，仿佛只剩沧海潮汐和着清风，生生不息的弹奏忧伤的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