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鸦 (第2/2页)
,没有一丝污垢。街巷林立的屋舍,冒着团团蒸汽,这里没有她们可以容身的地方。 “我的孩子,神不抛弃凡人。”每当她因饥寒交迫而哭泣时母亲总是这样告诉她“神对生命一视同仁。”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家呢?”她总是这样问道“为什么别人就可以?” “因为神要我们承受……”她的母亲也总是笑着这样回答,笑容忧伤而慈祥“苦难总有尽头,就像这严冬总会迎来春天。” 女孩望着乌蒙蒙的天空,雪还在下着,下得缓慢而寒冷。或许乌鸦也只能是她的奢望,乌鸦可以自由地飞翔,可以自在地活着,可以飞回枫树上的巢xue,至少,它们活得像只乌鸦。 女孩哭了,她躺在小巷的角落。她想到了死神,想到了收割灵魂的瘟疫,想到了自己的双亲。她明白死亡的含义,此刻也不想相信大人们所说的苦难轮回。她害怕死亡,害怕就这样死去,她只想活下去,像真正的生命那样活着。 她记得那夜的风雪中,她伏在自己母亲冰冷的身体上,大街来往无数的人,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乘着雕花的车轿,匆匆经过,仿佛她们空气般透明。直到一位黑发行商乘着旧马车路过,出钱替她打理了一切。 “孩子,跟我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行商对小女孩说道。 “我要回家,枫叶林的家。”天真的女孩哭着回答道。 行商无奈地摇摇头,便转身登上车,策马继续他的行程。 雪渐渐地大了起来,小女孩摊开手掌,丢下染血的碎木片。她疲惫地躺在泥泞的地上中,看着眼前纷落的雪片。 筑雪凝冰残败树,冽刃穿嶙腑。玉砌透薪炉,草履单衣,吠犬争相侮。 热醇锦马川灯路,咏赋丰年贮。巷隐远凡途,冻雀啼梁,夜久迟炊雾。 “水……有水吗……”文惊醒了,意识依旧有些模糊,她感到有人将盛满水的杯子递到她嘴边,她大口地喝着,水滴顺着脖子流下。之后,那人扶她躺下。文喘息着,试着移动身体,才发现身上缠着许多绷带,固定着她的右手、肩部和背部,这使得她行动颇感困难,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刚才的人紧紧按在床上。 “放开我……我要……我要见……”她拼命呼吸着空气,大声喊道,视野非常混乱。 “不行,文!你现在必须休息!”那人按住她,使她动弹不得。
“让我……过去!” “醒醒,文,别这样!”文听到对方带着哭腔的声音,那个声音分外熟悉,她的视线正慢慢恢复清晰,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她看清了面前的人,身披一件外套、梳着两条马尾的黑发少女,是她多年的搭档鸦天狗羽立。 “这里……是哪儿?”文轻声问道,刚刚过激的动作已弄得她精疲力竭。 “这是在河童的城寨,我们暂避在这里。”羽立说道,她的眼角有些阴影,看上去也非常疲劳。 “羽立,椛在哪里?”文环顾着狭小昏暗的房间,仅能容得下一张床和少量器具。 “她的情况要严重,所以现在留在监护室,那里有更好的医师,应该没问题的。”羽立小心答道,用焦虑的眼神看着她,尽管她知道文现在已没有力气意气行事。 “羽立,我现在很害怕……”文的声音很微弱,完全不像平日强势的模样。 “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羽立答道,抓住文缠满绷带的冰冷右手。 “羽立,我害怕再……失去……,羽立……我……”文的声音呜咽着,说不出口。房间昏暗的蜡烛光亮,摇晃着照在她的脸上,映出点点火光。 “文,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羽立说道“哭出来也许会好些。” “羽立……”文艰难地弯曲左臂,将手遮住双眼,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我最后看到了禁军……他们一直就在……” “我明白你的意思,文,但现在的状况实在……”羽立听出文的话中痛苦的意味。 “我一定要见大天狗……”文毫不妥协地说。 “听我说,文,我们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想要见大天狗谈何容易!”羽立说道,扭过头没有看她。 “他们怎么能……他们是禁军……是最精锐的军队!”文的右手紧紧攥着羽立,令羽立的手指因疼痛而抽动。 “文,禁军不会为了哨兵去冒覆没的危险,何况还只是最下等的哨兵。”羽立答道,看着文模糊的红色眼睛。 “我们……难道只是会动的兵器而已吗,没有用的话随时都能舍弃!”文支撑着硬是坐起来“哨兵都是活生生的天狗,他们都在这世上生存过的不是吗?” “文,你究竟醒过来没有!禁军是天魔宫的军队,它只听从天魔宫调遣,不是支援军!”羽立摇着文的双肩,她现在已是泪流满面“我也很痛苦,文,死去的哨兵都是我熟识的朋友啊……” 羽立双手掩面,哭得浑身战栗,文艰难地维持着坐姿,再无法说一句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文,你知道吗,妖怪山的顶端已经完全崩塌。”很久之后,羽立才开口说话“山顶竖起来高塔,到处魔兽横行,妖怪山已经混乱不堪了。” “那守矢的神殿呢?”文问道。 “那里被毁了,半边香殿都坠入崩塌的山脉。”羽立回答,话语中透出一丝焦虑。 “我见过了一个黑武士,他说会肃清整座山的神灵。”文想起别西卜的话。 “神灵?为什么要肃清神灵?”羽立吃惊地问。 “他只说神灵作祟会影响他的行动。” “当真如此,那这里也岌岌可危了,这条信息我会汇报上去,不知他们会不会听进去。”羽立说道。 “等伤好后我会再去调查此事,至于能否赶上,天知道呢。”文微微笑了笑说道。 “你……要去那座塔?”羽立站了起来。 “是的。”文平淡地回答。 “你疯了吗?你明知道不是那怪物的对手,这次能活着回来已是侥幸了。”羽立惊道“这种事也许只有大天狗们能做。” “不,我不信任他们。”文抬头答道“我不想被恐惧和焦虑整日折磨,我有非做不可的事。” 羽立看到文扶着床板挪动着下来,正要帮她,却见文慢慢转身掀起上衣,看着透过绷带渗出的血迹,羽立不觉一声惊呼。 文背上模糊地显现出那只展翅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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