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鹤衣先生 (第2/2页)
昂,一双眼睛矍铄有神。狄公诚惶诚恐,单等鹤衣先生开口说话。鹤衣先生沏了香茶,放下手中铜壶,抬眼看看客人,开言道:“老朽隐迹深山,孤陋寡闻,不染尘事,不知礼仪。若有懈怠之处,尚请担待。” 李承明听得清楚,鹤衣先生说话口齿清楚,嗓音洪亮,根本不像是个年过七十的老者。 “速之客,诸多打搅,万望涵容。先生是否与倪寿乾倪公相识?晚生曾在倪公府上见过先生的手迹。”李承明道。 鹤衣先生点了点头道:“是啊!自那次我与老友倪公于他宅中喝酒叙旧,留书话别以后,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十年有余,却再也没有相见,想来他已故世**年了。” 鹤衣先生将两只茶盅倒满,又自顾自地说道:“昔年倪公与我在京师同窗同门,同作同憩,情同手足,于今已将近七十年矣。倪公自韶光之年便胸怀大略,腹有良谋,立志革弊兴利,正本清源”鹤衣先生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呷了一口茶,连连点头。 李承明笑着道:“先生可知道倪公为什么会在仕途顺利,春风得意之时突然引退呢?” 鹤衣先生似乎没有听见,依然品呷香茗。李承明有些尴尬,只得也将茶盅送到唇边。刚呷一口,便知似这等醇香馥郁之茶,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品尝。几口喝下去,顿觉神清目爽,周身舒贴。 正品茶间,鹤衣先生又开了口:“山中嶙峋怪石之间流出一泓甘泉。我溪边取来泉水,昨日晚间又将茶叶置于绽苞初放之菊花之中。今晨初日,晨露未,鲜花怒放之时,才将其取出。茶叶受花香窨染,玉露滋润,再沏以甘泉,自然独具奇香,别有风味。”
鹤衣先生略停一停,又说道:“后来,我们劳燕分飞。倪公出仕为官,而我则浪迹江湖,遍游全国名山大川。倪公于沉浮宦海之中,从七品县令升迁至州府刺史,后又官拜黜陟。他为官一生,大志在胸,疾恶如仇,一心除暴安良,惩恶扬善,为国家振兴,社稷大治,可谓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就在别人以为他会大施经纶,大展鸿图之际,他却突然上表并亲觐皇上,弃却高官厚禄,来到兰城,意欲以田园之乐,终其天年。这样,我与他分别四十余年之后又在此邂逅。我们二人走过的道路各异,却终于殊途同归,只是所经之路一长一短,一曲一直”鹤衣先生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李承明是否愿意听。 他接着又说:“就在他故世前不久,他还与我就此论细细商讨过。其时他写下一幅单条,至今我仍悬于对面墙壁之上。你起身瞧那魏碑,何等苍劲峭拔,何等秀润洒脱。” 李承明近前一瞧,方看清落款写了“宁馨倪寿乾敬书”八个小字 李承明重新入座,他想知道这个鹤衣先生到底和杨隐有没有关系,于是开言道:“先生,倪公书法自是炉火纯青,超群出众,而你的翰墨则是独占鳌头,盖世无双你写在倪寿乾迷宫前门楼之上的铭文” 鹤衣先生似乎没有听他说话,将他打断,说道:“倪公乃一儒门弟子,来兰城后仍不忘研读四书五经,孜孜不倦。他曾赠我许多卷帙,真是汗牛充栋。我厨中灶下正缺引火之柴,他却雪中送炭,给我送来这上等之薪。” 李承明寻思,这老头对他所问避而不答倒也罢了,不期却又进而贬低儒家经典,到底是什么意思? 鹤衣先生又说:“孔子,你们将他奉若神明,视为圣人,其实他只不过是个碌碌终生之辈,从不知他所为愈多,所获愈少;所求愈硕,所得愈微。当然,孔子确实不愧是个壮志凌云之人。”鹤衣先生停了停,又突然指了李承明说道:“还有你,也是这样的人,可惜小公子生不逢时!” 李承明闻言大惊,惶惶然立起,小心说道:“此言怎讲,请先生指点。” 鹤衣先生也立起,说道:“如今你好比渔人上山,樵夫下海,如何打得鱼回,砍得柴归千里之行,始之足下。望你脚踏实地,好自为之,切忌舍近求远,莫要再做缘木求鱼、治丝益棼的蠢事。也许,有朝一日你能找到打开成功之门的钥匙。失陪了” 李承明正欲拱手长揖辞谢主人,鹤衣先生却早已转身向后门走去。李承明和杨不悔主人离去后,自出前门。见薛仁贵正在露台之上倚着木柱酣睡,遂将他唤醒。薛仁贵睡眼,揉了揉,打个哈欠,笑道:“这一觉睡得好生香甜,还做了一个好梦,梦见了我回龙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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