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第2/2页)
次郎把书翻过来给美幸老师看了看书皮是钱穆的《中国史学名著》。美幸老师从字面上大概明白是什么样子的书,不禁有点吃惊地问道,“看得懂吗?” “还好,”次郎点了点头,“宾四先生的文字还算比较直白的,要是是梁启超的书读起来就痛苦得多了。” 宫城美幸老师顿时觉得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从京都女子师范学院的文学系毕业的美幸老师还稍微听过梁启超的名字,但是钱宾四她就完全不知道是谁了。看到教室里面没有多少学生,不少人都借着这个自习的时间跑出去玩去了,宫城老师大约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就在次郎的身边坐了下来。 “喜欢中国文化还是什么?”美幸老师好奇地问道,“你也可以看看……竹内好的书啊!”美幸老师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一个研究中国文学的专家和哲学家,同时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点希望日本文化思想得到认同的希望,虽然这是不自觉的,完全是出于日本文学专业毕业生的本能。 “相比较而言,我对于中国人的想法比较感兴趣而已。”次郎偏了偏头,看到自己老师的眼睛中间闪闪的好奇的光芒,也起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相比较中国人日本人过于识时务,同时又过于非理性了,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的历史委实没有什么新奇有趣的地方,在我自己看来。”看到老师嘴角过于惊讶的笑容,次郎补充道。 “日本人对于环境的熟悉非常快,思想转变也很容易,对照着我们的邻国在和我们同样的情况下的举动来看,就非常有意思。也许是因为我过于熟悉日本人本身了,所以我老是想为什么中国人要这么做,这么想。”次郎耸了耸肩膀,美幸老师看起来像是也感兴趣了,督促着说道,“举个例子来说说。”
“以历史来说明,从梁启超提出‘史学革命’指责中国古代历史是一王一姓的家史开始,中国人自己对于历史评价的标准就开始混乱了,主要的我能够分辨出来的标准有两个——一个是以今况岢古人,这也是他们政府所提倡的唯物史观,站在发展的高级阶段对以前的状况大加苛责,努力证明古不如今,社会进步的观点……” 看到美幸老师逐渐皱起来的眉头,次郎连忙解释道,“这个也是最偏激的情况,大部分历史学家是不会这么偏激的,但是毕竟克罗齐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政府对于这种思想的纵容也是有它自己的目的的,但是最糟糕的问题就是在最近的历史上它会很偏袒某一方,同时它会和传统的观念相悖谬。” “另一种呢?”美幸老师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另外一种就是重古派了,”次郎扬了扬手上的书,“这一派重视传统和积淀,换句话说他们叫做被现存文化束缚的人,因为重视传统而导致和传统割不断联系使他们重视那些保存下来的东西和产生这些东西的源头。” “当然,如果这一派过于极端就变为顽固派和保守派,注意一下中国民国时期的历史就可以发现两种类别的人各自的代表——提出废汉字的钱玄同,全盘西化的胡适,嗯,虽然后来他偏向于中立,王国维,钱穆,嗯,把钱穆的历史作品和郭沫若比较一下就更加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了。然后再看看清末的时候康有为他们提出来的保种的口号,提出说中国女子要多嫁白种男子,同时中国男人要多娶白种人老婆,我记得明治维新的时候好像我们国家也有这种思潮。” “哼……”美幸老师忍不住笑出来,“是啊,不过那是因为种族学说和达尔文主义的缘故。” “嗯,这就对了。”次郎点了点头,“看中国的历史,保皇、共和,西化和坚持民族本位等等行动,一开始就在思想上和行为上陷入两种势力的对立,在某种意义上讲任何一方都没有彻底压倒某一方并把对方在思想上抹去,这就是说中国人始终构建者拥有完备的元素基的思想系统和行为系统,换句话说他们一直保有成为任何可能的基础,真的是很符合不偏谓之中,不易谓之庸的中庸之道呢。从另一个角度上讲,日本大概是因为太小太易于调头的缘故,在思想的丰富性上就比不过别人,同时因为两种思想纠缠得时间不够长,在思想的深度上也有问题,所以真正要研究思想方面的事情的话,还是看看中国的研究和看看他们国家发生的事情这样比较有趣和深刻。” 这番话让宫城美幸老师发了好一阵呆,到最后也没有肯定自己明白了自己学生的意思,不过这大概足以让她了解到自己的学生不平凡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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