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益都城里斗法会,燕王府中美名传 (第3/3页)
这个。这个回答方式,也是打机锋、参话头的一种手段。 室内短暂的冷场后,最先开口的这僧人气势已消,眼见不是景慧的对手了。又一僧人开口说道:戒执着如此。如何是解脱? 景慧和尚瞧了这僧人一眼,不回答,咄咄逼人地反问道:谁缚汝?
如何是净土? 景慧和尚仍不回答:谁垢汝? 如何是涅槃? 谁将生死与汝? 接连三个反问,景慧的气势几乎到了顶峰。这第二个开口的僧人额头出汗,不知该如何回对,勉强又跟了一问:如何得出三界去? 景慧横眉立目,咄了一声,声如响雷:你即今在甚么处?仍旧是反问。这第二个僧人被他的狮子吼一震,顿时心神失守,惊骇之下,张口结舌,无言以答。 第三个僧人接上了阵,开口问道: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莫谤祖师好。 意旨如何? 我不会。 祖师西来,问的是达摩西来。达摩西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传佛法么?为传佛法也是一种执着。达摩西来只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没有必要究其意思。所以景慧回答:莫谤祖师好。这第三个僧人没理解他的意思,追问意旨如何?就是什么意思?景慧懒得和他多说,干脆回答:我不会。我不会,你自己领悟去吧。 禅宗本就讲究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已经说到这等程度了,却还不领悟,亏了整日学佛!也难怪景慧不屑与之多言。 这第三个和尚虽不解其意,但听出了轻视,面红耳赤地下去了。 第四个和尚挺身而出。 连着三人斗法,已见识到了景慧的厉害,这第四个和尚剑走偏锋,不肯再问景慧,改而问道衍。道衍年轻,才刚二十出头。这第四个和尚以为他是景慧的弟子,开口问道:不落文字,祖祖相传,传的是个什么? 道衍一笑,答道:你问我,我问你。 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饥来吃饭困来眠。 赵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领衣衫重七斤。意旨如何? 生也犹如着衫,死也还同脱绔。 道衍的禅风与景慧不同。景慧咄咄逼人,他则较为柔和。与这第四个僧人一问一答,对答如流。 室内诸人皆抚掌赞叹,一直没说话的第五个僧人迈步出列,开口问道:玄奘大和尚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知是什么? 最初不觉,忽然动心。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是一个典故。玄奘法师西去取经,当时印度有人问佛教徒:见道时是什么境界?佛教徒回答道:无所见、无能见,能所双亡,即无所见的境界,也无能见的作用。但既无所见,也无能见,又如何知道是见道了?因此这一问就把人问住了,胶住了好几年。 直到玄奘法师来到,答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才解决了这一论辩纷争。见不见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是,问题就又出来了,便如这第五个僧人所问: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知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知,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如何用语言来形容?道衍和尚答以最初不觉,忽然心动。非常贴切。 室内诸人,包括之前的四个和尚无不合十赞叹,高诵佛号:阿弥陀佛! 斗法至此,告一段落,可还不算完。不能只益都和尚问,景慧、道衍也想问。刚好,第五个和尚有问出了一个问题:如何是禅? 道衍答道:猛火着油煎。不等其继续问,反问道,如何是禅? 这第五个和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拿手点了点空中。 两人相对一笑。 如何是禅?这个问题很泛,回答可以多种。猛火着油煎,着重点是在学禅就需要有大毅力来抗境的侵扰。以手点空,重点却是放在了看破红尘。道衍与这和尚的回答,虽然各自的着重点不同,但都很对。 道衍又问道:如何是佛法大意? 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 佛法如此,较之儒、道,有何区别? 踏遍青山,行至水穷。 有何同? 如咬硬石头。 踏遍青山,行至水穷,三教的道路不同;如咬硬石头,相同点是在想要有成就,都需要毅力。 如咬硬石头,正好与道衍和尚之前所说的猛火着油煎相对应。 两个和尚彼此越惺惺相惜。 道衍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那第五个和尚应道:善哉善哉。 彼此相视,又都是一笑。一切的意思全都在这一笑之中,不必多说了。 趁这斗法暂停的机会,赵忠见缝插针,笑道:几位禅师你来我往,或棒喝,或拈花,机锋相对,妙语连珠。实令我旁观者心动神驰。,各位,且先请落座,饮些茶水,然后再探讨佛意,如何? 先有益都僧人的技不如人,继而又有道衍与第五个僧人的惺惺相惜,两边各退一步,也都需要休息一下,接着再战了,因此皆应道:好。 这边落座,室外有一人,偷听已久,趁此空隙,转身就走。出了佛道衙门,转入城中主街,来到一处大宅子前,也不用通报,只管入内。 在他身后,阳光耀眼,映在这宅子的门楣上,其上悬挂有一个金字横匾,写着: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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