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第2/3页)

一首我唱过的歌，歌词是这样的“就让我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可惜，“此生不换”的另外一种理解是用尽一生也换不回来。十七岁的天空，便在那时候，开始麻木地染上醉醺醺的味道，我不嗜酒，也没那个闲钱，却时常跌跌撞撞校园中乱转，也许是为了惨淡的成绩吧。月假回家，看花田里开满了生长的如火如荼的油菜花，看漫山遍野的庄稼地绿浪滚滚，感受季节的风悄然滑过指尖，越过那条熟悉的大河掠起阵阵涟漪，空气清新宜人，好几次雨夜独自行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山有些害怕，便学着姑妈的样子不停向上帝祈祷，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感慨这个精彩而神秘的世界，羡慕牛*鬼*蛇*神的绚烂多姿，琢磨精神世界的丰富多彩，于是我义无反顾地追逐一本小说，开启了蒙昧的写作情怀。

    十年的第六个年头，挣扎在千军万马走钢丝的高考年代，有宇，芳芳一起趟过绿水爬上青山穿过破庙站在青石上招手仰望灰沉沉的天空，躺在草甸上看风中落花浪漫意蕴悠长，小妹散落他乡不知所踪，我拖着宇和芳芳用慵懒的步子触摸小镇时而空旷时而喧哗的脉络，像是丢了两个钱包寝食难安，最后毅然卖掉了所有的复习资料背着行囊准备再次远走他乡，却终究熬不过命运的安排灰溜溜地回到课堂，遇到的却是另外一双发红的眼眸，满含了不舍无奈和心痛，看来，我所犯下的错，已是罄竹难书。我在校外找了一间小屋，雄心勃勃准备横扫高考的千军万马，时间一长，却有些力不从心了，小楼听雨，窗外悉悉索索下个没完，寒风从窗外灌进来，我缩在被窝里卷成一团，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羔羊，在黑暗中仰望窗外闪烁着尘世灯火的世界，想不明白是因为心情惆怅还是在感叹处境凄凉。而后是高考落榜，从千军万马中摔落独木桥，万里横空坠落，我挥刀乱砍已然无济于事，看千军万马直捣黄龙，却燃起义薄云天的向往，似乎有些悲壮和惨烈的味道，也许，那是一场豪赌，两边的赌注都是我自己的，一边是我所拥有的三百多个日子，另一边，却是我整个人生。可不管怎么说，高中生涯从此结束，挥手作别，衣袖轻扬，带不走一片云彩，许多人，许多事，在那年刺眼毒辣的阳光中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我用了整整一个暑假瞒着老爹去了成都，远远瞻仰武侯祠，杜甫草堂，横七竖八的楼宇，闪烁着星星的宾馆酒店，麻木地走过喧嚣地大街，骑着单薄的自行车穿过人群与城管周旋，与人红过脸，斗过嘴，打过架，恐吓，威胁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恨不得cao刀子砍人。我从黑暗肮脏的地下通道漠然而过，在光洁的玻璃墙下与人弯腰曲背在风雨不测的马路上驰骋，挥汗如雨累得扶床便睡，累了，倦了，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精彩，而生活在幻想中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十年的第七个年头，和表弟勾肩搭背再次于高考的千军万马中冲杀，那时候我们最爱做的一件事便是在灯下啃烤鸭，喝廉价的青岛啤酒，山吹海侃漫天瞎扯。桌上有热气腾腾的苦丁茶，熏蒸着码放凌乱的复习资料，丫头皱着眉头说，苦丁茶太苦，我呵呵傻笑着说就喜欢这样的感觉，心中却默默告诉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笔走龙蛇，不是写作，只是畅游在书山题海中与万魔厮杀，有时候，青春就是这样单调。我大声地朗读在每一个清晨，我能流畅地用英语表达出心中的每一个想法。县城不大，一个小时能从城东跑到城西，丫头站在护城河边的南国梧桐下，叽叽喳喳得好似一只刚从林子里窜出来的小鸟，一个算命先生用干枯地手指抚着她光滑的小额头，用苍凉的语气预言，她一年努力将会再次付诸流水，她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甩下五毛钱蹬着腿儿一溜烟跑出了好远才回头唤我。有时候，我一个人徘徊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思维如护城河里肮脏的河水荼毒了整个县城，像一个小流氓，在网吧里瞎逛彻夜不归，甚至发展到与人吵架到恨不得杀人的地步，台球桌上的乒乒乓乓横刀立马，也有我年轻的身影，其实说实话，我真的不是坏蛋，此处，有一个路边上买橘子的阿姨说过的话为证，那是我和表弟并肩站在一起，她用和煦得如春风一般的眼神打量我，和蔼地问：“小朋友，你上小学几年级了？”丫头说，城北有个大水库，阳光充足，山清水秀，城东有个大花园，百花齐放分外好看。城南有个古老的佛寺，香火鼎盛梵唱恢弘，我们可以像一个虔诚的佛徒超脱红尘滚滚，我啃着冰棍用老态龙钟的语气数落她，然后大摇大摆地双手合十对门口的一个和尚说，我没头发，善哉善哉。城外有一个荒废的小山包，我们一行人在第二次高考结束后的那个黄昏爬了上去，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顶上，从高处俯瞰整个城市灯光璀璨，那些花花世界中埋藏着我们的向往，有些人伤感，有些人莫名的兴奋，还有些人焦躁不安，另外一些人毫无表情。丫头突然问我，我们为什么活着，不知从何处蹦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语中的：“为活着而活着。”

    十年的第八个年头，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天空黑云滚滚，走过校园高大的香樟树，以及那些陈旧的宿舍楼，斜眼瞄见远处假山横斜水清浅，柳秀轻扬软语轻歌，大学，便在美好的向往和巨大的落差中宣判了我们的死刑。我穿着军装在灯下奋笔疾书，表面阿谀奉承却在字里行间畅快淋漓大声喝骂，恍然发现，在那些个我认为沧桑的年华中，我已经修炼成一个高等级的杀手，手里握着刀枪剑戟潜伏在暗处见人便扎，危险却沉默。却不料这一通乱骂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后来欣喜若狂地捧着院报，看见自己的文章被人删除大段，俨然变成一片歌功颂德的典范，我才明白，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居住着道行高深的妖魔。大学里，我爱好广泛，读读写写画画唱唱无所不涉，我的手横亘了整个世界，千里之外万里之遥还有我诉之不尽的想念，可我就像一只刚从水里蹦到沙滩上的鱼，还未来得及蹦跶几下看清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