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真真假假 (第2/2页)
当今大势,徐慎之谈及都直抒胸臆,酣畅淋漓。不知仆人添了几次红烛,仍是意兴阑珊。 贺兰破岳与谢斐然想到黑牵牛的下落仍不明,寝食难安,只得装作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被几名家仆抬回各自的房中。等到熬过这一夜,他们就可以去南阳郡的雅山寻觅黑牵牛的踪迹。 结识南阳治中徐慎之不知是福是祸。四人枕着不同的心事,望着青色的帷幔,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皆为一事。贺兰破岳是愁,谢斐然是忧,常翩翩是急,至于叶芳奴,没人猜得透她心中所思所想。一天的舟车劳顿,费心费力,四人渐渐陷入了昏睡。 月色入户,沧沧凉凉,为睡梦中的人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此时此夜,北魏的天空上是没有月亮的,甚至连星星也不见,全部被乌云埋了个干净。湿漉漉的天空好似加了水的砚台,愈研磨,越浓得化不开,生出一阵又一阵的黑云。 起风了,荻月起身把窗户合上。庭院中的壮汉仍然在马不停蹄地劈柴烧火,火光烛天,映照的亮亮堂堂,像是冬日的火炉。 与此天差地别,她们所处的房间是与天空无异的夜色无边。靠着房内的白墙上钉着数不胜数的铁钉,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家写的招牌菜。凝神细视,上面书写着一个个名字,原来是简陋的范阳卢氏家族的灵位。这些在国史之狱无辜受牵连的人被岁月风化,以至面容模糊,只有这几个冷冰冰的名字。有的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只草草地写着“范阳卢氏”。 人的一生就好似清晨海上的泡沫,波光明灭,朝生夕死。别说只言片语,有的人连一个名字都留不下,真是可怜到极致。
冯润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她从未如此虔诚,她在静月庵出来后,便不再拜佛,却心甘情愿为这些亡魂屈膝。这一切只为了心中挚爱的安危。 大概是因为她是借尸还魂的缘故,她不信因果报应,她不信涅槃成仙,却相信世间是有亡魂的。 “心有不甘的亡魂啊,请对我爱的人手下留情。我愿意用我最宝贵的东西交换,我的健康,我的青春,我的生命……统统都拿走吧,我只愿我爱的人留下。自此以后,我遇见天大的艰难困苦,也绝不逃避怨恨,权当做你们给我的惩罚,咬牙捱过。” 睁眼闭眼之间,一滴热泪在眼中徘徊,她深吸一口气,yingying憋了回去,跪地磕了一个头。末了,站起身,对荻月道:“我去找高大夫问问今日陛下的身体是否有所好转,你就在这儿等着吧,不必跟来了。” 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高怀觞的房间前,隔着雪白的窗户纸见里面仍燃着灯,人影憧憧,便轻轻敲了敲房门。 “高大人,高大人……你睡了吗?” 话音未落,油灯忽地灭了,房间恢复为一片死寂。冯润脸上强撑着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 这个高怀觞当真这么讨厌自己?那日从屠大王的山寨中他们逃出来后,她错以为高怀觞对自己有男女之情,便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地婉拒了他,她闹了个大笑话,本无颜再见他。造化弄人,他们总是猝不及防地相逢,她无处可躲,只好坦然相对。他却视她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冯润紧紧咬着下嘴唇,心中很不是滋味,带了一肚子火转身离去。 等她刚走,漆黑的房间内又亮起了通明的灯火,冯润远远地回头瞥了一眼,胸中的怒火更盛了。 “这个高怀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怀觞猛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尽是鲜血淋漓,雪白的单衣上也开出了红梅点点。他挣扎着下床,一手掌着烛火,一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手脚颤抖,差点拿不住绿葫芦瓷瓶,他将烛台放在桌上,抖了几粒褐色药丸在掌心,用一杯温水送服。 胸中火烧火燎的烧灼感仍未消减,反而愈演愈烈。他只好从枕下掏出布包,从中挑出数十根头发丝那么细的银针,刺入周身几处大xue。因为双手抖如筛糠,扎进血rou不知轻重,一时之间用力过重,从银针下渗出许多鲜血,惨不忍睹。 俊美无暇的脸上生出细细的汗珠,热气腾腾。秋来夜寒,不出一会儿,汗水转凉,竟然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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