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华年_幽人应未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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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人应未眠 (第1/3页)

    这一日是农历二月二十二,天刚蒙蒙亮,枝头的玉兰花还未醒,鸟雀先叽叽喳喳吵闹起来。几个身形高大的仆人踩着露水正在后花园内收拾戏台子。因大夫人爱听戏,何府中倒是养了好几批戏班子,戏台子也打扫得格外勤些。

    戏台位于后花园西南角,面朝假山池后贴花园墙,三面开敞临空皆可观戏。戏台屋面为歇山顶,盖青瓦,四翼角仿徽州传统建筑,雕成高高翘起的马头形。梁柱刻着身穿戏袍的“名角儿”,造型精美,形态逼真。藻井似伞盖撑于戏台内,画牡丹怒放、喜鹊报喜之景。挑檐则是精美的莲花纹悬篮柱。戏台前设观众席,摆着状元桌和雕花座椅。

    正在擦拭桌椅的一名小厮是新来的,十二、三岁的样子,脸还未长开,也没有名字,大伙儿都叫他“新来的”。“新来的”穿着一身崭新的家丁服讨好地对前来查看情况的文成说:“文成大哥,这何府可真气派。瞧这发的一身新衣,老鼻子好看喽。”文成拍拍衣袖,轻哼一声道:“你当这是乡下地主家呢,瞧你那没出息样儿。”

    “新来的”又拿了把扫帚,低头哈腰道:“文成大哥,小的才没来几天,府里情况还没搞清楚。昨儿大夫人身边的芙蓉姑娘突然通知小的们打扫戏台子,我还以为是夫人想听戏哩。今天才听说是府里的二小姐过生辰,我听闻二小姐人长得极美,脾气也好,也就是文成大哥您这样的人,才能得二小姐赏识啊!”

    文成心知这“新来的”是想巴结自己,但这奉承的话倒也十分中他的意,于是更加得意道:“那是必然的。我也不瞒你了,我们大夫人的意思是想把二小姐送进宫里去。”“新来的”作恍然大悟状:“二小姐如此貌美,一定会宠冠六宫的。”

    文成在府里自然有些时日,想到大齐顺贞年时,先帝顽疾突发去得十分突然,储君并未定下来,当年还是王爷的皇上娶了右相之女为正妻,便在右相的扶持下继承皇位,登基时不过刚及弱冠之年,本是王府正妃的右相之女也封作皇后。只是当今圣上一直没有子嗣,先前唯一怀了龙嗣的梅嫔也不知怎的小产了,因丧子之痛过深后来竟有些神智不清了。再此之后,皇帝膝下始终没有一儿半女,以至于右相上书道:中宫失德,不能为皇上延绵子嗣,也未教导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不能为江山社稷而分忧,望皇上责罚。右相虽然明面上大义灭亲,指责自己贵为皇后的女儿,实则埋怨帝王与帝后并不恩爱。皇帝只是一笑而过:“朕与皇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皇后无出,后宫亦无人有出,皇后何罪之有?朕与皇后情比金坚,定会有嫡子的。”加之这几年边境战火屡起,子嗣一事也渐渐不被人提起了。

    “新来的”想到这两年大旱的北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文成突然小声说道:“入宫的事,可别在小姐面前说漏嘴了。”“新来的”疑惑道:“既是入宫当娘娘,这等喜事为何二小姐不知呢?”

    文成冷冷道:“夫人的意思可是你我能妄加揣测的,你做好你的事情便是。”“新来的”忙道:“放心吧文成大哥,我这等下人,猴年马月能和二小姐说上话呢。”“对了,你是哪地方的人,听你的口音,倒不像是京城的人。”文成突然问道。“小的家在云州。”“新来的”答了一句。“云州?那可真是远的。你怎的到了这?”文成好奇地问。

    “新帝刚登基不久,鞑靼就屡屡侵犯大齐边境,像只土拨鼠一样在云州境内外戳戳倒倒,不得安生。这不,才和朝廷签了休战之约,每年要大齐纳绢四十万匹、白银三十万两。朝廷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还不是从我们老百姓身上扣出来的?我爹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得痨病死了,我娘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我拉大,又托了好些个亲戚、受了好些冷言冷语才将我送进府来做个打杂的仆人,混口饭吃。”“新来的”说完,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眼睛。

    “新来的”从小看尽世间眼色,尝遍世间冷暖,说话做事总带着一副讨好之相,想必也是因为吃了太多苦的缘故。文成有些心软道:“你好好干活吧。隔些日子我若能在大夫人面前说上话,便给你指个轻松点的活儿。还有,回头拿十六个大红灯笼过来挂着,今日小姐生辰,要格外喜庆些。”“新来的”听到后千恩万谢过便去干活了。

    到了下午,听雨阁内,晏如也为晚宴梳洗打扮起来了,先在娥眉的服侍下用小竹刷子蘸了盐巴刷了牙齿,用晾好的茶水再三漱口。再用上好的玫瑰汁子洗了脸。娥眉说道:“小姐新换的‘夜容膏’用着可好?奴婢听采芷说,三小姐可不喜用这些膏脂,嫌抹在脸上黏得慌,怎么哄都不愿意用呢。”晏如坐在梳妆镜前,她望着香炉间袅袅升起的青烟,说道:“她吃些大鱼大rou时倒不嫌弃这嫌弃那的。这‘夜容膏’制作繁杂,取白茯苓、白芷、白蔹、白芨、白丁香、白檀、白牵牛、黑牵牛、密陀僧、鹰条的细末十种药材磨粉,再与益母草灰拌合在一起,加鸡蛋清调匀搓丸,阴凉之处晾上半月之余才拿来使用。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美容好物,我那小妹倒好,放她眼中,还抵不上一盘红馥馥柳蒸的糟鲥鱼。”采芷笑着回道:“小姐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也多到三小姐那走动,三小姐最是天真烂漫,跟她在一起呐,木头人都要咧嘴笑呢。”

    晏如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庞和看不见血色的唇,淡淡笑道:“晏和当真是个宝,不知哪位有福气的公子能娶到她。”她嗅着香炉中传来的清新的蘅芜香,眼神飘到了远处,陷入一阵沉思: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自己心中总有疑惑。自己约了宋公子在今日见面,大夫人便突然办了酒席,随之传话的文起又被唤去采酒,那本是朱管家该打理的事情,怎的这么巧打发了文起去做。若是大夫人知道自己私会公子必定不想明言挑破,免得坏了自己和何家的名誉,只能暗中设局不让自己去赴约。这么说,大夫人是知道些什么吗?大夫人若是知道我中意那竹园公子,必定打探了他的身份,大夫人定是不同意这般姻缘才设法阻挠的,就算不同意,怎么着也应旁敲侧击提醒我才是,她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天听晏和与采葛的谈话中,并未涉及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大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还有,大夫人又如何得知自己与宋公子相遇的事情?那日去竹园换衣,近身跟随的只有采葛一人,采葛自幼陪在自己身边,和娥眉不一样,采葛是与采萍、采芷一同被大夫人领过来服侍的。

    晏如正想得出神,娥眉反而以为小姐是担心文起能否将东西带达。于是娥眉悄悄说道:“南园是离何府有些距离,不过文起在申时之前想必也是能赶回来的。夫人本备了些竹叶青和杏花汾酒,还有剑南之烧春呢,其实奴婢猜测,不买青梅酒也是可以的。采葛今日更是奇怪,清早便被大夫人叫去忙活去了。”晏如问道:“娥眉,你是如何进府的?”

    娥眉想起往事,眼里便含了泪水回道:“娥眉不似采葛姑娘一般有福气,是大夫人亲自精挑细选留下来的。奴婢自幼家中贫寒,爹娘为了救生病的小弟,差点将我卖入烟花巷子,多亏小姐出手相助,奴婢才有福气过着现在的生活,小姐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奴婢这辈子也无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晏如又问道:“因我救了你,我便是你的恩人。那若是旁人救了你,你也会报恩别人,是不是这个理?”娥眉抬起头,泪眼朦胧道:“小姐为何这样问?”晏和抿着嘴摇了摇头,深呼了一口气对娥眉说道:“娥眉,今晚有事要托你办了,你且一字一句记清楚了,可别记混了。”

    时近傍晚,天边的鸟群已经渐渐开始归巢,晏如站在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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