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周 (第2/2页)

大家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名幸运的新任乌兰花城太守。

    我不知道霄离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仅仅是一朝一夕的时间，便为自己的目标迈出了满满的一步。

    第二日，霄离正式被北周皇帝亲自授予官职，搬进了皇城附近的太守府。我与“包子”和尚却没有随他一起，北周只是我们的一站，这里离常羊山还很远，歇了两日之后，我们便决定再次启程，朝着乌兰花城的城门口走去。

    今日正是清明节，天空中飘荡着濛濛细雨，阴云密布的天空并没有显得太过压抑，倒是透出了几分头骨的萧索感。乌兰花城的大街上有许多菊妖顶着细密雨丝，将自己辛苦栽种的菊花摆出来叫卖，偶有些急着去扫墓的行人会停下来买上几束，继而往各家祖坟之地奔去。

    我打着油纸伞慢悠悠地走在雨丝中，“包子”和尚则一边大口喝着葫芦里的酒，一边朝着高声唱着一些听不懂的梵文佛经。

    忽然，一阵叫喊声忽然传入了耳朵，循声望去，正是不远处的路中央有许多人围在一起，看起来个个都热情高涨。

    只稍一眼，我便看出了这是在当街比武。在北周，类似这种比试每天都在上演，官府不会加于任何干涉，一切比试后果都有当事人自己承担，生死都赌在输赢之间。

    最初遇到这种情况时，我都还会好奇地凑上去瞧两眼，后来见多了，也就不新鲜了。这会子没什么凑热闹的心情，可是那么一大堆人就赌在路中央，想要绕路的话又嫌麻烦，犹豫之下，我们还是打算直接从人群中穿过去。

    举高油纸伞，扭啊扭，挤啊挤，我都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扭成一条麻花了。

    “哎呦！你踩到我脚了！”一个大婶一声尖叫，冲着我大吼，“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

    我急忙朝她道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再次抬头时，竟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人群的圈子，来到了比试地点内围之处。只见面前正站着两个身着短装的男子，一个矮矮的壮汉正面对着我，手中紧紧握着两只流星锤，眉宇间尽是煞气；另一个男子则是背对着我，个子又高又瘦，腰间系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双手自然垂下，丝毫不见要拔剑的架势。

    看见这么奇怪的景象，我忽然有些感兴趣了，不禁往那名高手男子的背影又瞧上了两眼，只觉得他越看越眼熟，似是哪里见过一般。

    “拔剑啊！快点拔啊！”

    周围的人开始大声嚷嚷，催促声一浪高过一浪。连带着那名矮个子男子也开始不耐了，冲着对面的人大吼：“你到底拔不拔啊！”

    高瘦的背影开始微微颤动，大大的手掌依旧没有去拔剑，反而握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怎么还不开打呐？都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我还赶着去给老爹上香咧！”

    “是啊！这人到底是怎么搞的？瞧他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真没出息！”

    “这家伙真是丢尽了北周人的脸面，连剑都不敢拔……”

    类似的嘲讽声还在此起彼伏，毫无遮掩地全部传进他耳中，就在众人都在抱怨之时，他忽然转过身来，看也没看便猛地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吓得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使劲往旁边一撞，手中的油纸伞顺势离了我的手心，飞出了老远。

    可是，我却没有去管这把刚买的新伞，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跑出人群的背影。

    下一刻，我突然提步追了上去，没命地一路狂奔。

    是他！真的是他！那张精致到人神共愤的脸庞，那一双深邃如黑水晶的眸子，只稍一瞬间，就将那段十年的记忆全部挖了出来。

    雨越下越大，使劲砸在我的脸上，一点点渗进我的眼眶，模糊了我的一整个世界。

    不知道跑了多少条街巷，却还是没能再次见到他的身影，被雨水浸湿的视线，开始在思念中泛滥成灾。心底不知是失落，还是狂喜，相互交杂在一起，将思绪越搅越乱。

    麻木地走遍了乌兰花城的每一处角落，视线在茫然中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从天亮到天黑，脑子开始泛起针扎般的痛楚，最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被黑暗覆盖的梦境中，那个熟悉的背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渐行渐远地消失在了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