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管家 (第1/2页)

    山中云深庙后门，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山路，专供庙中僧侣下山之用。

    山上，虽已入秋，却仍不见秋色。门前一片绿油油的杂草，太阳刚升起来，阳光下，青草散发着露珠的味道，伸出寺庙围墙的树枝上，两三只鸟儿并脚看着院外。

    院外，一个杏黄衣衫的姑娘正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玩着自己的小腰，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她旁边蹲着一个叼着青草的少年，虽是气不喘心不跳的样子，额头上也渗出了几滴汗珠。黄衣女子的小脸上，一对弯弯的笑眼，说不出的明媚，反观蹲在旁边的少年，每每扫过佛院大门，一双漆黑的眸子就变得呆滞无比，对于一旁女子的笑语，却出乎意料的，总能及时地还之于泠泠的白眼。

    此两人正是晴雯和小诺，晴雯奉宝玉之命送小诺上山，得了机会，少不了嘲讽一番，看着禁欲清净的佛门之地，连敲响的古钟声都在心头震了三个来回。

    于是清了清嗓子，假意提醒道：“小诺啊，进去以后要好好做人，不对……做只虔诚向佛的狐，出家人禁口舌之欲，不喜杀生，鸟啊鸡啊的，就不要吃了。”

    晴雯惯来牙尖嘴利，小诺此刻又没的心情搭理，龇了龇牙，骂道：“啰嗦！”

    晴雯无视之，似乎嫌对方给的反应不够效果，又补充道：“对了，二爷还让我告诉你，别想着偷溜出去打牙祭，糟践了庙里那位的历练之地，仔细你一身狐狸皮！”

    “我跟你有仇啊，打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见不得我好是吧。”

    “嘿，原来你也知道啊！像你这种人，你知道人家都叫什么吗，狐狸精！狐狸精那是以色魅主的货色，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了，怎么着吧。”

    小诺仰头一声嗤笑，瓮声瓮气地道：“以色魅主？亏你说得出来，我和爷是俩公的，你是拿爷的人格在寒碜我。”

    “别说，爷要真被你魅住了，还真对不起爷的人格。”

    晴雯哼笑一声，围着蹲在地上的小诺转了几圈，一边上下那么打量着一边咂嘴往外冒刀子：“爷若是身边缺人，直接去妖族挑一个就行，做甚么把你一个来路不明、涉世未深的小狐狸精放在身边，没事还得送你上山修行，平白无故惹了那么多麻烦。你的宝贝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要我说，干脆将东西还了，打发你走人，省的又惹一身腥。”

    换了以往，晴雯说话，小诺必得句句反驳，可这次嘴里的青草都嚼烂了，满嘴苦味，连吐都没想到要吐，显然是晴雯说到刀尖上了。

    见小诺瞒着头没反应，晴雯俯身用力戳了戳小诺的脑袋又道：“怎么说也是自动送上门寻求庇护的，别整得跟个寄人篱下的似的，见好就收得了，爷能送你来这里，已经是你极大的福缘了，少蹬鼻子上脸，摆副苦大仇深的脸。听仔细了？”

    小诺被戳得往前一跌，回头就瞪了晴雯一眼；“我摆什么脸给你看，你管得着吗！”

    这时，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门缝，从中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远远见到晴雯就双手合十地表示问讯。

    “你摆不摆脸给我看，我是管不着，只是……”话说到一半，晴雯笑眯眯地站直了身子，手上对小沙弥还礼，脚下一伸腿，一脚踢在小诺的屁股上：“你最好还是不要给庙里的那位看到的好！”

    “你——”

    小诺直接被晴雯一脚踢到寺院门前，满鼻青草香，待龇牙咧嘴地抬头，就看见一个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小沙弥，正乐呵呵地对自己合掌，小诺连忙双手合十道：“小，小师傅好！”

    “施主久候了，师傅已做完早课，这会儿正在门内等候，请跟我进来吧。”

    “呵，呵，好，好。”

    小诺摸着下巴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杂草，跟着小沙弥也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当小沙弥关门的时候，小诺回头瞧去，分明从门缝里看见，晴雯正站在院外，幸灾乐祸地对自己摇手道别。

    亲手将小诺送进和尚庙后，晴雯瞧了瞧天色，正是日上三竿，自语道：“还得去办二爷吩咐的另一件事啊……这会儿去不夜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是清醒的。”

    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晴雯看了看身后蜿蜒的山路，一想到庙里那老秃驴定下的，上山拜师必得徒步上山的规定，小腿肚子这会儿都直打颤。再无心力用两腿走路，眼看四下无人，晴雯随手驾了云就往不夜街去了。

    白天的不夜街，连鸡都在睡觉。点翠楼里的mama连翠姐披散着头发，顶着一张素颜的昏黄脸蛋，满脸被扰了好梦的烦意，自然没有给面前这位自称叫晴雯的小丫头什么好脸色。

    秋日的阳光被窗棂切开，摇曳在地上像是金黄的切糕，花架子上面摆了一盆缀满小巧雪球的白菊，这会儿阳光照在上面，金色流动，熠熠生辉。晴雯端坐在窗边，喝上一口桌案上摆着的茶，刚入嘴便皱着眉给吐了出来。

    居然是隔夜的凉茶！晴雯将案上的茶往旁边一剁，对连翠姐甩起了脸子。晴雯先前在点翠楼外敲门敲得手都快烂了，若不是这个时候来了人应门，她都准备破门而入了，这会儿明显是不把她当一回事儿了。

    “连翠姐赶着回去睡觉，我就把话说开了吧。买下点翠楼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晴雯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一副任君起价的模样。

    “咦？”连翠姐听晴雯这么一问，睁开眼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丫头乳白色的宽袖衫外边罩了件杏黄黛纹的比甲，腰间金丝宫绦在两腿间垂下长长的穗子，头上斜插着金雀钗，光通身的气派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丫鬟。

    连翠姐心里，咯噔一声，知对方来头不小，胜在自己是做生意的老手，知道不能先弱了势头，装作不在意地道：“呵呵，我点翠楼对面是日进千金的万花楼，若是没一些本事，我点翠楼能这么多年不倒？姑娘以为我们点翠楼是这么好欺负的？想买就买？”

    “哼！”晴雯将茶盅的杯盖拿起又落下，老神在在地道：“任你本事通天，天下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只管开价就是，实话告诉你，我们甄少看上了你这座楼，今儿要是不把点翠楼收了，我还真不好交代。”

    “甄少？”连翠姐不由惊呼一声，忙问：“可是金陵甄家的那个甄少？”

    “难道金陵还有第二个甄少吗？”晴雯笑道，露了一嘴银牙：“对了，连翠姐应该认识郭mama吧，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别像郭mama那么不识趣，惹了咱们甄少不开心，可不就……”

    晴雯说到这，一副犯忌讳的模样。一旁的连翠姐早就已经被惊得一身冷汗，一开始知道郭mama的死讯的时候，她还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郭mama的花楼被甄家以雷霆手段收购重建，她也以为甄少只是不好惹罢了，哪里知道甄少居然是个手段如此狠戾的人。

    事情到了后面果然好办多了，连翠姐开的价绝对可以说的上是半卖半送，后来还是晴雯良心发现看不过去了，又在六百两银子上又加了四百两，加起来拢共一千两银子买下了整个点翠楼。

    连翠姐签了名，按了手印，晴雯给了银票，接过一张房契只等去官府证明。许是办完了事情，晴雯心情不错，笑着对愁云满脸的连翠姐道：“我们甄家也算对得起你，不信你出去问问，甄少哪一家酒楼是花一千两买的，搁哪家不是做了人情半卖半送的？再告诉你件好事吧，我们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