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塞外风沙催娇颜(上) (第2/2页)
便想把这里卖了,换个小点的住处。李大人来了却说要租,其实他们修房子的钱都够买下来的了。大概是怕我们舍不得祖业吧……瑾儿的爹,家里的大儿子被征了壮丁就再没回来,媳妇身体不好,几年前就过身了。若说这房子要留,也就是留给我那孙儿瑾儿了。如今这前面的几间屋子就我们祖孙两个,李大人爱清静,他们主仆住在后面的书房里……” 老人家唠叨起来就如同翻开泛黄的陈年旧账,细琐而冗长,可是梁振业并不觉得烦。他很知道私下里的李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如今得知这些事情,反倒有点意外。他总觉得李宛这个人与别人不大一样,态度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透。如今听了这些事,却让人难得地感到亲切,原来他也不是冷面冷心之人。 正说着,清脆的嗓音传来,“管老伯,今天的菜想吃什么?香鱼正是肥的时候,我买了一些来下酒。这rou也挺肥,瑾儿还在长身体,不如也炖点rou汤。”一个清秀的布衣少年挎着小篮从外面走进院中,正是德云。 管老伯应声而去,梁振业被晾在厅中。他笑了笑,站起身来,与德云招呼。 “梁大人?”德云吃惊地说道,“您怎么来了?”又向管老伯问道:“怎么没有说一声?” 老伯道:“瑾儿已经去里面通报大人了。” 梁振业笑道:“我也是才来,你们大人正在忙?” “大约在书房看书,您请稍等。”德云狐疑的转过身,走向园中的一个小门。 不多时,一身淡青长衫的李宛从小院中走了出来,看起来有几分家常的闲散适意。不过态度似乎并没那么好说话。 “你怎么来了?”看到梁振业,婉贞沉着脸劈头就问了这么一句。 “阿,不要这么冷淡么。打扰你了吗?还是因为上次硬拉你去芸香楼,你还在生气?”梁振业眨眼笑道。 “公子,你还去了芸香楼?”正在斟茶的德云手一顿,不禁瞠目结舌。 梁振业被德云的样子逗笑了:“看来李家的家教果然严,连书童都如此知礼守礼。” 婉贞清咳了一声,打断了梁振业的话茬,免得德云再被他逗出别的话来,“德云,去教瑾儿看书吧。” 四下无人,李宛亲自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犹豫了一下,又帮梁振业的杯中满上。 梁振业道了句谢,拿起茶杯时忽然注意到李宛修长白皙的手,宛若葱白的指尖,不禁有点出神。这双手他初次见面时也注意过,那时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这样一个斯文俊秀的人,手的内侧居然有几处细茧,而且是那种长年累月留下的痕迹,可见此人定然身怀武艺。后来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无误。然而今日再一看,冒出来的念头却是:这手长得真好看。再看看手的主人,梁振业抿了口茶,心道,人如其手。
而婉贞还在按捺心中的诧异,心想这人怎么会忽然来访。幸好她平常也是作男子装扮,家中也没什么可以暴露身份的东西。梁振业这人平时对她关照有加确实不假,加之大家明里暗里的目的一致,可谓志同道合,倒能算得上是个朋友。 两人静静地喝了会儿茶,各怀心事。婉贞最先打破沉默,问道:“梁大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梁振业笑道:“哎呦,李大学士恕在下一介武夫多有鲁莽,未下名帖未备见礼就忽然拜访贵府,确实是在下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嘛。” 婉贞摆出一副不知所云的姿态,道:“在下怎敢跟将军计较。” “你这样文绉绉地跟我拽词,不是计较是什么?”梁振业又好气又好笑,不禁腹诽他:长了个姑娘的样子不说,性子也这般别扭,真真少有。 婉贞哼了一声,终于恢复常态,没再客气:“到底为何而来,不单是和我拌嘴吧?” “说到拌嘴,今日确实少见李兄,有点寂寞呢。”梁振兴笑得灿烂,“与陛下伴驾左右,李兄因祸得福,朝中也是议论纷纷。” “哦,你来就是为了说闲话的?德云,送客!”婉贞刚要起身,梁振业连忙告饶,“真是个急性子,若是上了战场,这样可不行。” 婉贞一愣,问道:“谁要上战场?” “我自然要去,身为武将,两军对垒沙场见阵才是我等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梁振业看了看她,正色道:“但是,我劝你也同去。” “我?”婉贞不解,“我一介书生,有何用武之地?况且我如今是赋闲之身,说是伴驾左右,不过是为陛下解闷的一闲职而已,又如何能说得上话?” “即便如此,也要说。”梁振业的口气很冷静,“是想,幽云北三州已经开始实行你的新法,你何不亲去督阵,以观其效?一旦功成,也可反驳之前对你的种种弹劾之词。况且,此次军情紧急,朝中已经下旨众人可自请从军,一切听兵部调遣,你正好可以从赋闲的状态解脱出来,若立下战功,更可平步青云。说白了,我等若是位高权重,也便有了与魏党抗衡的资本。” 婉贞微微皱眉,她还记得当年父亲从军时一走便是半年,期间虽然来过几封报平安家书,母亲还是日夜忧心。细想一下,后来的三家案,其实也与远征突厥一事有关,如今她要步父亲的后尘,再踏北征之路吗? 梁振业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婉贞道:“是否真能如此顺利呢?况且,就算我请战,也不知朝中能否批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自请先锋,左帅也答应我了,只要陛下准奏,先锋营便交给我了。届时我请你来当我营中的幕僚,就万无一失了。”梁振业笑道,“就怕你嫌我那里庙小,不肯屈尊。但李大学士若肯大驾光临,第一,我梁振业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你涉险。第二,若有战功绝不独享,论功报赏,定不埋没你的才干,如何?” 听到此言,婉贞心中不禁也动了一动。幽州、漠北、塞外,这些当年父亲走过的地方,自己何尝不想去见一见。况且,这些地方,其实也是三家案的最初源头。 面对梁振业的诚心邀请,婉贞终于松口道:“我会考虑一下,改日觐见陛下之时,我也去探探陛下的意思。” “如此便好。得了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梁振业见她答应,十分高兴。 “知道了。”婉贞看了看他,“好,你可以回去了。” “喂,你好歹假情假意地留我吃个晚饭也好。” “哼,你肯定会顺水推舟,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的。” “知我者,李兄也。你看你看,哪有你这么冷待客人的?” “你这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啊,说起来我让天赐定了一些酒菜,等下就会送到……你不讨厌吃鱼吧?”梁振业看了看天色,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德云,送客!”婉贞起身就要回书房。 德云从厢房中探出头来,疑惑道:“梁大人不留下吃晚饭吗?” 梁振业顿时眉开眼笑道:“还是德云懂事。我自然留下,等下天赐也来呢,他一直称赞你手艺好。” 德云忽然脸上一红,连声道:“梁大人您还是回吧。” “哎,你们、你们这对主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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