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上) (第2/2页)
覆巢之下无完卵……自己一人平安比起家覆国灭又如何? 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脸色亮,不复刚才颓然之气。赛燕哑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郑涌笑道:“多谢姑娘提点。放心,李相诸人应该在城外……你想进宫救驾,我有办法,要不要一起来?”他想了下,还是忍住没有告诉赛燕李宛可能中箭受伤的事,不想让这姑娘徒然担忧。 多了一个同盟,又能带她入宫,赛燕自然欣喜。见外面守卫不严时,她一把扣住郑涌的手腕,一拉一带之下,二人轻身出府。 京城闭门已经三天。留守营已经围城,与魏党对峙之势分明。城中郑府已调遣了御林军的八成*人数,重新巡城防备。魏府着眼朝中人员派遣,虽说并未加害多数朝臣,但相当一部分人开始称病不出乃至隐居躲藏也使得朝政陷入僵局。 李宛生死未卜,何志与蒋节皆悬冠挂印不知去向;左帅府主人不在,大门紧闭,任谁叫门都鸦雀无声;王敏忠称病在家,一干家将守住府门,并放话:若有魏党一人若敢非请而入,府中上下势必玉石俱焚——如此刚硬,一时间倒也奈何不得。 京城之中本有两座公仓,但因先帝时起便不曾满过,前两年西平北征的两次征战都是从京里调人。自然也从京中调走了不少粮草,如今算来几乎没有富余,大概只够全城百姓一月之用。 “这样看留守营只需围城不攻,叛逆们也撑不了多久吧……” “嘘,谁知道冀州和越州那边动静如何……只怕留守营会受两面夹击啊……” “而且还有征粮这一招……再有,如果并非全城百姓的口粮呢?如果只算御林军的口粮,那就不止了……” “可这么做,至城中百姓于何地啊……” “狼子野心,谁知道呢……” 被关押在翰林院的几十名官员,如今只能席地休息,与长桌古籍相伴。齐家疏独自kao在角落,默默听众人的窃窃私语。陈玉泉因在午门前骂了几句“乱臣贼子”,也被关了三天。刚刚才被陈府的家人接走,看来前朝的榜眼公也有些手段。 被关着的人以户部、吏部、礼部居多,大多都还年轻,尚未被权势侵染。而这三部长官的影响也不能算小,李宛的慧敏果敢、王敏忠的沉稳强硬、何志的严谨公正,使得六部之中这三部的风气正派,官员多能因才而用,无需趋炎附势之行。 齐家疏料想,以李宛等人的作为,此时此刻定不会束手束脚坐以待毙,只是,他们会如何出奇制胜呢?
一个兵士走进来,喊道:“哪个是著书郎齐家疏?” 齐家疏拍了拍衣服站起来。 “出来吧。侯爷要见你。” “陛下,陛下……” 成宗吃力的睁开眼,头还很沉,分不出是梦是醒。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又混乱的梦,先是萧妃陪他饮酒,之后是皇后突然出现,身后跟着御林军的人马把他软禁起来。魏列夫率群臣来请旨逼宫,要他禅让……他怒火中烧,却看到忽然一个宫装女子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众人的包围……他以为是萧妃或者瑞云,回头看时,却是李宛被围其中,神色凄婉,当胸利刃穿过,艳色宫装上仿佛绽开了一朵红花,缓缓倒下…… 成宗骤然惊醒,头上冷汗淋淋。眼前仿佛一个宫装女子在推他,轻声叫道:“陛下,陛下……” 是萧妃。 成宗松了口气,随即问道:“什么时辰了?” 萧妃低声道:“陛下已经昏睡三天了。现在已经申时了。” 成宗坐起身来,想了想那晚的经过和自己的梦境,明白了当下的处境。又见萧妃守在一旁,不禁问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萧妃神色黯然,半响拜倒在地,道:“请陛下更衣,离开此地。臣妾已经安排了可kao的人,可以送陛下出宫门。臣妾手中尚有魏府令牌,或许可以出城。” “出城做什么,要朕将江山宝座拱手相让,然后逃命去么?”成宗微微冷笑。 萧妃解释道:“留守营已经打出勤王的旗号。现在京中的御林军大半都听魏相的调遣,您还是出城去与李相杨将军等人会合吧!” 成宗若有所思:“嗯,李宛在城外了……” 萧妃心中不免有些酸涩,轻声道:“只是这样传闻,也有人说他已经中箭身亡。” 成宗神色渐渐冷峻起来,沉声道:“母后和瑞云呢?皇后何在?” 萧妃将当下的情形解释给成宗听,包括魏相请旨,太后准许用蓝批,一些官员被扣押,传闻粮草不足,魏相联络越州起事等等。 成宗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见萧妃这般如实相告,问道:“你自己如何打算?” 萧妃拜道:“臣妾已知铸成大错,但不想一错再错!陛下青春正盛欲大展雄图,朝中青年才俊备至,社稷安稳;魏相逆谋犯上乃是为一己之私,涂炭生灵……臣妾和皇后一家受其蛊惑,以至今日之境!悔之晚矣,愧疚万分!只盼陛下能够拖离险境,重振朝纲,臣妾虽死无憾……” 成宗点头道:“你悔悟虽晚,总算还有补救之行。其他人只怕就将错到底……御林军怎么样了?都有什么人在?” “臣妾不太清楚,应该都是郑家的人。” 成宗冷笑:“看准时机,出手迅,倒有些长进了。打突厥和南蛮的时候倒没见到什么本领。”他顿一顿,道:“程恩等人何在?” 萧妃答道:“陛下的随从都被皇后娘娘召去了。陛下要动身,还须轻装简行,避人耳目才好。” 成宗点头,萧妃扶他起身,连忙将准备好的一身黄门服饰帮他换上,妥善安排一番,才唤来两名宫女从侧门送成宗出去。 不多时,宫门外有人来问:“娘娘,您派人出去了?是陛下醒了么?” 萧妃故作镇静道:“刚刚有点知觉了,但还未醒。转告魏相不必担心,我这边自有主张。” 那女子曼声笑道:“是,多亏娘娘有手段……在下先告辞了。” 萧妃跌坐在地上,失了一会儿神。再起身时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将身上一条披帛搭到横梁上,搬来一个踏脚凳摆在正下方。 臣妾愚昧,以致今日之境,唯愿陛下拖险,朝纲得正,臣妾自赎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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