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初见 (第2/3页)

感觉有些头脑发晕：道魔居、三味斋、百生馆、六月息，如果这些赫赫有名的产业都属于“同一个人”，那么这个所有者……心中一凛，下意识看了林无水一眼，身上只觉一阵阵寒冽。

    林无水却是专心地看着青梵：即使没有“万花筒之眼”也看得出，这个大叫大嚷自说自话的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被达妲尼恩其势汹汹的话语逼得将身子缩成一团的青梵，这一刻的动作神情看起来，跟游戏里那个圆圆滚滚，瞪着一双紫色眼睛、最习惯也最擅长扮可怜骗人的唯一的幻魔小鬼完全是一模一样。虽然《寻》的拟真程度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但是看到真人的感觉就是与透过常非的“双眼”看到的那么不同，奇妙得让人顿时只觉为他破例走出小楼、走到人群往来众多的公众场合实在是一件有赚无赔的买卖……

    “好了，青梵，别玩了，上菜吧——菜都快凉了。”温和沉静的声音打破了房中只有少年装腔作势假哭的诡异宁静。

    “呜呜，十七叔你都不帮我说话！”猛然抬头，青梵狠狠瞪向笑得温雅从容的君司宸。“是你说好的领导者可以一辈子都不视察产业，呆在家里坐享其成的！”

    君司宸微微一笑：“青梵你知道的，你的‘产业’……都比较特殊。”

    “是啊，特殊到让所有的雇员都可以爬到老板的脑袋上……”嘴里嘀咕着向达妲尼恩夫人狠狠刮过去一眼，青梵随即一脸认命表情走向放置了数个银色托盘的长台。托起一个盘子，转身之间少年脸上已然笼罩上餐厅服务生最完美的标准笑容。

    “中午好，先生们。鄙人青梵，‘六月息’老板，今日为三位服务。”

    ※

    从服务生到座上客，这种身份变化等级跨越需要多久的时间，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是，在无数种可能答案中，至少有一种已经给出，那就是——

    一秒钟都不要。

    看着眼前大吃大嚼不亦乐乎的少年，桌边三人脸上都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当然，各人微笑的真实含义是有所不同的。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能原因相同：少年穷凶极恶的吃相，显然跟方才他言语中透露出的“被压迫”填塞吃食的事情构成有趣的矛盾。不去怀疑少年言语真实性的前提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看起来体形无论如何跟“巨大”这个形容词没有缘分的小鬼，绝对有一个巨大且没有底的胃袋……

    酒足饭饱后瘫坐一处，抚着肚皮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样的景象，早已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唯一的差别是此刻的背景不是青山绿水大漠荒原，而是装饰得无比繁华富贵又不显俗艳的“六月息”金玫瑰厅。至于其实还存在的背景人物这一点小小的不同，在自己心里完全可以忽略。

    或者真的只有残缺，才有完美吧。与内心记忆中最熟悉场景的些微差别可谓眼前这一幕中小小的、并不影响大局但到底确实存在的残缺……凝视着一脸幸福满足表情的少年，修·利尔斯微微笑着，一边略有遗憾地想。

    不过，能在真正触手可及的距离下看到这样熟悉又温馨的场景，心里依然飘飘荡荡仿佛做梦一般。

    青梵。

    青梵。

    青梵。

    这个人，这个短短两个月来占据了自己最多思维的人，居然可以真的从那个虚拟的世界里走出来，活生生地坐在自己身边。

    这个人，这个让自己真正明白了“游戏”、“朋友”、“快乐”、“信赖”、“幸福”这些词语意义的人，这个自己时刻忧患、惟恐稍不留神便失掉的重要的人，居然已经真的默许了虚拟世界之外彼此间这一种新的联系。

    六月息、道魔居、三味斋、百生馆……他已经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展露出属于自己的真实——虽然在心情上亲近的同时，这些真实让一切看起来反而像一场完全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青梵，你到底是谁？

    虽然说过不管不问，但是此刻，当着君氏家主，当着寻之常非，又怎能不去管，又怎会不想问？

    ※

    “青梵。”

    看着利尔斯和君司宸两人退到包厢的隔间，林无水微微一笑，随即转向吃饱喝足，一副好奇又期待表情的青梵。沉默片刻，这才静静开口。

    “嗯。”拿过大杯亲手调配的果汁，青梵满意地喝了一大口。

    “你知道我。”

    “嗯。”还是自己动手弄的东西味道好。

    “身为‘六月息’的幕后老板，当然知道向你发出金玫瑰邀约的人是我。”

    “嗯。”不错不错，再来一口。

    “而知道了我的身份，当然也就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青梵猛然抬头：“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叫你三十三舅？”

    林无水顿时失笑：“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按照辈份，青黛确实算是我的表姐。”眼前这个看起来完全一个天真孩子，却把寻世界闹得翻天覆地的家伙居然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外甥，这似乎说明了一个自己也不太愿意承认的事实：不管什么基因变异，同出一脉的血到底把一些最基础的东西传了下来……

    不知道林无水的心思，但少年脸上的表情确是同样的心有戚戚。不过很快露出了快活无忧的笑容：“但是排除了血缘亲疏只看个人的话，舅舅跟那个女人显然是不存在什么共同点的。”

    那个女人……第一次真正见面的外甥还真懂得给人制造惊讶。但问题的关键是凝视着他双眼的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故意而为的成分，这一句混合微微“不屑”、微微郁闷、微微气恼、微微疼爱又微微好笑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青梵称呼自己母亲的最常用方式——不过对自己的母亲怀有那些似乎完全颠倒了母子位置的感情，青梵的心思倒也是大异常人。心思一转，林无水轻轻笑一笑：“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