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五回 纵死犹闻侠骨香 男儿本色(全) (第2/2页)
一个不意闭过气去。王雪娥飞奔上前,欲拨箭不能。此刻她已不记得要掩饰她的情意。哪怕用她的命换救顾照光,她也不会皱下眉头,但,已救不回。 一支拳头粗的长矛贯穿他背后心,这就是断绝他所有生机的致命伤。 一声声悲泣的远山哥,唤醒了顾照光散乱的神智,他叫的是:溪儿。 直接略过赵夏谢仨人,顾家琪的目光定在顾照光身上,顾照光要死了? 她有种天转地眩的虚幻感。 她总以为,她这便宜老爹是个盖世大英雄,功夫之高,谈笑间,就能令墙橹灰飞烟灭;义气之重,兄弟舍生忘死追随不背离;谋略之深,纵横沙场多年从未吃败战,收拾一班胡虏那就跟庄稼汉割菜似地简单随意。 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如今就要、死、了? 如此地不真实,让人如何能够相信。 其实,这个罪孽的根缘死了也好。他为腾出正妻之位,不惜逼死原配,新妇还是他强迫来的,把好端端一个总督府折腾得乌烟瘴气,个个都像背负血海深仇似地,随时随地等着背后捅人一刀子。 这种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渣男死了真是老天开眼。 顾家琪以为所谓父女亲情皆是假,真实的是她可以不顾生死纵横战地直奔此处只为知便宜老爹的生死;她明明有千种万种法子躲在后头把顾照光死后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最不济也能自保;她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池越溪却任由情绪主宰自己用最蠢的针锋相对错失良机。 如此看来,她确为这个名义上的便宜老爹牵肠挂肚,可笑的是,这个人死前心心念念的人,却是出卖他的妻子。
顾家琪恨不能一巴掌将这死人打醒,她冲上前,揪着那黏腻的沉重铁衣,骂道:“顾照光,你给我听着,你要敢死在这儿,我就杀了池越溪,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发誓,我会让她这辈子都后悔来到这世上!” 顾照光轻轻地低笑,迷茫的眼神清醒了些,用那染血的手抚摸女儿软软的脸蛋:“阿南,那是你娘。” “她都杀你了,我为何不能报仇?你死,她死;你活,她才有命。” 顾照光低吟,这性子不知像的谁。王雪娥与谢天放以为他有救,一个喂灵药,一个输送内力,顾照光微微摇头,让他们不必费心。他知自己时间无多,能在死前见见女儿嘱她几句话都是奢求。 “雪娥,阿南就托付给你了。旁人,旁人我都信不过。”顾照光喘气时,嘴里都冒出血沫,王雪娥只晓得哭,点头答应,她定给阿南找个好婆家,不叫人欺负她。 顾照光转向谢家小儿,打量他少顷,道:“天宝,阿南行事好走偏锋,你要阻她以身犯险。她这般脾气,想来一般人也制不住,待满十六,阿南若无意他人,你便娶了她,好好管束。” “我会的。”谢天宝很认真地回道。 顾照光欣然一笑,对谢天放道:“二弟,是大哥对你不住。” “你要真想你女儿好,你就不该这么做!”纵是条汉子,谢天放也不禁热泪盈眶。原来顾照光本不至伤重如此,他根本就是不想活,冲锋陷阵一马当先,杀敌不要命。 顾照光笑道:“我顾远山这一生,做错了那么一件事,我不能叫弟兄们为我私心白白断送性命。”他是自愿死,陪他的弟兄,长眠地下,来世再做亲兄弟! 顾家琪愤然抽出手,骂道:“呸,你倒死得其所,你可想过那些弟兄的妻子儿女?你要真心为你弟兄,你就该把那个女人杀了,换你这些万千弟兄活路!”她很愤怒,却在这刻泪满襟。“那种女人哪里好,要你为她寻死觅活,天下间女人死绝不成?你若不能顾我周全,何必生我养我,早早将我掐死,省却余我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受苦。你一人死倒便宜,可曾想过那狗皇帝哪里会放过我?你说啊,你对得起谁?你个懦夫——” 顾照光义薄云天,倘非为这些兄弟,他如何能抛下独女慨然赴死。她却在此刻点醒他让他正视自己造的孽,让他死前还受此痛苦折磨,何其残酷;另一面又想,若能换得他愧疚不死,再残忍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爹爹,你答应教阿南骑马,你答应过的。。。” 顾照光眼神已涣散,他无法言语,忧然轻叹。 顾家琪扑上去大哭不能歇止,王雪娥到此时反而哭不出来,心痛到极致,泪无殇,心已死。 她的大人她的远山哥武艺冠绝天下鲜有敌手,谁能轻易伤得他?那支从背后贯入的长矛方向何等诡异,就算是从背后偷袭,她也坚信,她的远山哥能够躲过。 谢天放低语道:大哥是为救他,给那然赤大将的长矛给飞中。 王雪娥回道:那你为何还不去死?! 情人冷血,不过如此。 谢天放默然,谢天宝陪着小南一起哭,他喜欢顾伯伯,他不要他死。可是,天道无情,视人心之愿为刍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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