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人的世界_都市人得生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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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人得生活 (第1/2页)

    学校的生活并不能代替社会的生活,即使你在学校学习很用功很优秀,一到社会都得从头开始,连个屁都不是,像李宝这样的可怜家伙也不例外。

    大学毕业后金融危机就来了,他那国贸专业好无用武之地,于是就到一家小的不能再小的袖珍型餐馆打杂工,肥头大耳的老板娘长着一双毒蛇似的咪咪小眼睛,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溜肥肠的腥味,不过这些李宝都能忍受,毕竟拿了人家的钱了,只有忍受一切才公平,就这么回事。

    六月十五那天,天热得发了狂。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经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一点风也没有。老板娘翘起来腿,晃晃悠悠的电扇爱动不动的转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老板娘一会吩咐李宝看孩子,一会儿又让他冲厕所,刷碗,,,,,总之不让他有空闲的时候,毕竟拿钱了,只有这样才公平,就这么回事儿。老板娘恶狠狠的盯着李宝,生怕这个下流的畜生有一丁点偷懒,最后老板娘实在受够了就让李宝出去买菜做饭了,毕竟老这么盯着也是要费精神的。

    李保在院子里看了看那灰红的天,喝了瓢凉水就走出去,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马路上一个水点也没有,干巴巴地发着白光。便道上尘土飞起多高,跟天上的灰气联接起来,结成一片毒恶的灰沙阵,烫着行人的脸。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整个城市像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狗趴在地上吐出红舌头,骡马的鼻孔张得特别大,小贩们不敢吆喝,柏油路晒化了,甚至于铺户门前的铜牌好像也要晒化。街上非常寂静,只有铜铁铺里发出使人焦躁的一些单调的丁丁当当。这时每一口井都成了李宝的救星,不管走了几步,见井就奔过去,跟驴似的一头扎进井旁边的水桶喝个没完,尽管这样,还是免不了中了暑,或是发痧,有时走着走着,甚至一头栽到地上,永不起来。但是毕竟拿了钱了,只有这样才公平,就这么回事。

    没过半个小时,才晓得自己的错误,因为他发现刚才闷热的天气是多么的凉爽,天上那层灰气已散,不甚憋闷了,可是阳光也更厉害了许多:没人敢抬头看太阳在哪里,只觉得到处都闪眼,空中,屋顶上,墙壁上,地上,都白亮亮的,白里透着点红;由上至下整个的象一面极大的火镜,每一条光都象火镜的焦点,晒得东西要发火。在这个白光里,每一个颜色都刺目,每一个声响都难听,每一种气味都混含着由地上蒸发出来的腥臭。街上仿佛已没了人,道路好象忽然加宽了许多,空旷而没有一点凉气,白花花的令人害怕。李保不知怎么是好了,低着头,合着眼,极慢的往前走,没有主意,没有目的,昏昏沉沉的,身上挂着一层粘汗,发着馊臭的味儿。走了会儿,脚心和鞋袜粘在一块,好象踩着块湿泥,非常的难过。本来不想再喝水,可是见了井不由的又过去灌了一气,不为解渴,似乎专为享受井水那点凉气,由口腔到胃中,忽然凉了一下,身上的毛孔

    猛的一收缩,打个冷战,非常舒服。喝完,他连连的打嗝,水要往上漾

    走一会儿,坐一会儿,他始终懒得去买菜。一直到了正午,他还觉不出饿来。想去照例的吃点什么,看见食物就要恶心。胃里差不多装满了各样的水,有时候里面会轻轻的响,象骡马似的喝完水肚子里光光光的响动。没办法这样才公平,就这么回事儿。

    正在午后一点的时候,他还没到达菜市场。这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又赶上这一夏里最热的一天,可是他决定去跑下去。他不管太阳下是怎样的热了:假若安全到达菜市场而并不怎样呢,那就证明自己的身子并没坏;设若拉连个菜都买不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跟头栽死在那发着火的地上也好!

    刚走了几步,他觉到一点凉风,就象在极热的屋里由门缝进来一点凉气似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看看路旁的柳枝,的确是微微的动了两下。街上突然加多了人,铺户中的人争着往外跑,都攥着把蒲扇遮着头,四下里找:“有了凉风!有了凉风!凉风下来了!”大家几乎要跳起来嚷着。路旁的柳树忽然变成了天使似的,传达着上天的消息:“柳条儿动了!老天爷,多赏点凉风吧!”

    还是热,心里可镇定多了。凉风,即使是一点点,给了人们许多希望。几阵凉风过去,阳光不那么强了,一阵亮,一阵稍暗,仿佛有片飞沙在上面浮动似的。风忽然大起来,那半天没有动作的柳条象猛的得到什么可喜的事,飘洒的摇摆,枝条都象长出一截儿来。一阵风过去,天暗起来,灰尘全飞到半空。尘土落下一些,北面的天边见了墨似的乌云。李保身上没了汗,向北边看了一眼,停下脚步,他晓得夏天的雨是说来就来,不容工夫的。

    刚没走几步,又是一阵风,黑云滚似的已遮黑半边天。地上的热气与凉风搀合起来,夹杂着腥臊的干土,似凉又热;南边的半个天响晴白日,北边的半个天乌云如墨,仿佛有什么大难来临,一切都惊慌失措。铺户忙着收幌子,小贩们慌手忙脚的收拾摊子,行路的加紧往前奔。又一阵风。风过去,街上的幌子,小摊,与行人,仿佛都被风卷了走,全不见了,只剩下柳枝随着风狂舞。

    云还没铺满了天,地上已经很黑,极亮极热的晴午忽然变成黑夜了似的。风带着雨星,象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北边远处一个红闪,象把黑云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似的。风小了,可是利飕有劲,使人颤抖。一阵这样的风过去,一切都不知怎好似的,连柳树都惊疑不定的等着点什么。又一个闪,正在头上,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极硬的砸起许多尘土,土里微带着雨气。大雨点砸在李保的背上几个,他哆嗦了两下。

    雨点停了,黑云铺匀了满天。又一阵风,比以前的更厉害,柳枝横着飞,尘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下落;风,土,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冷飕飕,一切的东西都被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迷糊。风过去了,只剩下直的雨道,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一阵,地上射起了无数的箭头,房屋上落下万千条瀑布。几分钟,天地已分不开,空中的河往下落,地上的河横流,成了一个灰暗昏黄,有时又白亮亮的,一个水世界。就这么回事儿。

    李保的衣服早已湿透,全身没有一点干松的地方;隔着破草帽,他的头发已经全湿。地上的水过了脚面,湿裤子裹住他的腿,上面的雨直砸着他的头和背,横扫着他的脸。他不能抬头,不能睁眼,不能呼吸,不能迈步。他像要立定在水里,不知道哪是路,不晓得前后

    左右都有什么,只觉得透骨凉的水往身上各处浇。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茫茫地觉得心有点热气,耳边有一片雨声。他要把车放下,但是不知放在哪里好。想跑,水裹住他的腿。他就那么半死半活地,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拽。这是老板娘坐车坐车赶到李宝身边,仿佛死在了车上,一声不出地任凭李宝在水里挣命。

    “快走!耽误了看孩子算怎么回事?这么大半天了连个菜都没买回来,真是个下贱的废物”老板娘跺着脚喊。

    李保真想上去把那大肥猪生揍一顿,但似乎只有忍受这一切才显得公平,就这么回事儿,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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