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了皇子 (第2/2页)
道:“官家的圣意,岂容你我猜测?” 她闻言蓦地跪下,惊道:“meimei不敢。” 我垂眼看了看她一袭玉涡色的烟罗纱衣,摊在地面上像极一片流云,面色如常道:“起来吧,我道你是有口无心,以后不要再犯就是。”心里却联想着皎月对我提及的那些**嫔妃轶事,终于对她这一番话的用意了然于心。 这梁昭仪原是刑部、户部尚书陶谷的外甥女,名唤梁汝氤。那陶谷因曾在赵匡胤黄袍加身登基时忽然拿出一部禅让诏书而闻名,却因为此人太急功近利,又对官阶之名看的过重,既是饱腹诗书,也一直都未得匡胤的重用。是以,纵然梁汝氤美若天仙,知书达礼,为人处世亦是一等一的老道圆滑,因着她那个不争气的舅父,也始终不大得匡胤的待见。一个女人,终无所托,于这久不见光的皇宫深苑又没个盼头,注定是孤独的。眼见着德芳有朝一日能够继承大统,她这个便宜得来的养育之恩定能沾亲带故,借些光彩,好去颐养天年,以资门楣。 但帝王之家的皇位之争,又是谁能下的了断言的? 日头有些毒辣,我扯着绢帕在鬓前沾了沾,对着她道:“meimei若是不劳烦,可否去与本位取些水来,本位觉得有些许口渴。” 她初初站起来的身子晃了一下,立刻媚笑道:“jiejie立等,meimei去去便来。” 我颔了下首,她便领着那两个侍女从园子里走出去了。 瞥眼看了看远处正玩得兴起的德芳和皎月,心下才稍稍感到一丝畅快。罢了,终于少了那些个在我眼前装腔作势的嘴脸,可是好好的欣赏一下这满园的春景吧。 才绕开那一片玉兰,走到园子西南角上的一处汉白玉凭栏前,看着两只彩蝶在那一团雍容华贵的牡丹花上翩然相戏,背后就想起一声沉沉的音调来:“臻妃可是大好了?” 我诧然的转过身,却见赵光义一身紫色朝服,系罗料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锦绶、鱼袋和田玉佩,并戴玄色展角幞头的立于我面前,熠熠阳光下尤显得风姿卓越,真真一个出类拔萃、潇洒英挺的皇家玉面郎。比之他现在的哥哥赵匡胤,少了些气度,却多了些俊逸。 我心也不知怎地,竟不由突突跳了两下,然面上却是拿捏了一个很好的态势,朝着他微微福身道:“见过晋王。” 他自一副傲然的样子,也不看我,只对着那一片争相斗艳的牡丹,冷冷道:“你倒是还记得本王么?” 我一愣,也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恭敬说道:“王爷威名,**皆人人知晓,本位虽对从前的人事无甚印象,但于王爷,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回身看我,眼角上挑:“是么?你却说来听听。” 我微微打了个冷战,这四月的天,说热不热,说冷,还真瞬时就有了些沁人的寒意。想了一瞬,才道:“王爷如今名噪一方,朝堂上下无不人人称羡,何以要听我一个**妃嫔的那些个以偏概全的谬论呢?” 他盯着我道:“你这样,是在告诉本王,你其实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么?” 我向后退了一步,又福了福身子道:“王爷既知本位患病,就不该强求本位说些原本就无甚印象的事情。须知本位讲了,也只不过道听途说,全不是王爷想听的那些话。” 他却不依不挠的:“你怎的知道本王想听什么?” 我下意识的朝远处看了看,皎月和德芳已没了踪影,那梁昭仪和她的两个侍女去取水也取的半天回不来。偌大的畅春园子里除了一片红艳艳、金灿灿、白渺渺的花海,竟只有我和赵光义两个,真真有些怪异。又在心里怪了一番皎月没能多跟我提起那些个关于晋王的传闻逸事来,遂稳了稳心神,悠悠然道:“本位痴愚,确然不知道王爷想听什么。” 话刚说完,竟不料他两步上前,双手撑着石栏,箍了一个圆,将我困在凭栏上,气息将将扑到我面前:“如此这般,你还要和本王迂回到什么时候?” 我心中震惊,全然不能听懂他现下对我说的,只抬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撑的离我远了一些,侧过头道:“王爷请自重。” 他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又朝我逼的近了一些,嘴唇就要凑到我耳边,凛凛道:“皇兄身边已经有了萼贵妃,这几个月来又是对你不闻不问,你既已忘掉所有,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的在这深宫之中坐着等死,岂止他这样折磨你一分,我的心就跟着痛上一分,如此,你是真的愿意无牵无挂,从今往后做个宫中闲人,了却余生的吗?” 我听得怔怔,再看他眼里已经藏了火气,又充斥着一道道惨烈的血色,心下惊疑原是我和他有些什么的吗?却不敢细想,只得使出浑身力道,将他推开,自己连忙退至一旁,扯了扯罗裙道:“本位生来既是官家的妃嫔,那么死后也定会侍奉官家他左右。今次本位虽不知王爷何故,但本位既已忘却前尘事,就特特希望王爷不要再存执念,须知王爷和本位现下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出一丝差错的,是以,还望王爷能够念着昔日的感情,放本位一条活路。” 向来天子女人碰不得,我却不料从前是怎么吃了雄心豹子胆,竟与他这个天子的弟弟有私情。但如今非到万不得已,我没有必死的因由,便是必须要让自己明哲保身的。 果然,他眼中的火光渐渐熄灭,看了我一眼,便沉默了。 我也凭栏远观,不说一句话。 良久,身后才响起梁昭仪温润婉转的声音来:“jiejie?” 我回过身去,赵光义也跟着回身,那厢她看见赵光义,又是连忙一拜:“见过晋王。” 赵光义亦拱手礼让道:“梁昭仪安好。” 然后对着我作揖:“臻妃且与昭仪赏花,本王先行告辞。” 我福身微笑道:“王爷慢走。” 他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梁昭仪看了看赵光义的背影,感叹道:“世间男儿都如王爷这般,便是让我们女人再不伤神了。” 我抬眼看着她,道:“meimei何出此言?” 她自顾笑了笑,说道:“听闻王爷与府上的几位夫人,相敬如宾,未得见过哪位夫人独守空房顾影怜的,是以,meimei遥想,若是官家能像王爷一样对这**之人雨露均沾,便再不会有谁会孤零零的抚琴自叹了。”又道:“眼见那萼贵妃的恩宠如日中天,却教我们这本就无甚希望的妃嫔更加没了盼头。”说罢,亦是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 我只当看不见,面上却端出架子来,正色道:“向来言多必有失,meimei今日,可是说的有些多了?”又不等她回答,接着说道:“如此,你拿来的那些清水,也刚好能润润嗓子,这就随本位一同去那边的亭子里饮水吧。” 她面上讪讪了两下,遂跟着我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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