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雪 (第2/2页)
常,你也注意保暖。” 他那一番话说的何其自然又何其冷冰,我只觉身心像是忽然被谁拿刀狠狠刺入。赵匡胤,如你现在对胡芮孜这般看重,若是你知道,当日救你之人是我不是她,可会不计前嫌也是这般爱我护我? 唇齿像是粘连半天对不上话,他等了等,亦是看出我无话可说,便不再多留,抬了步子就往外走,正赶上皎月端了一盘子的糕点茶水揭帘进来,见他已是一副离去形容,不禁讶异道:“官家怎的这就要走,奴婢的东西才刚刚备上来。” 他淡淡一句:“陪你家娘娘多吃些饭,她不能再瘦了。” 话毕坚定而出。 我站在原地似呆、似傻、似痴、似楞,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又在做些什么,只觉彻骨冰凉又无地可逃,直到皎月在我耳边唤了几遍娘娘,这才醒悟过来。 回神对着皎月说出:“不许跟过来。”便夺门而出。 外面已是一片青色的昏暗,视线一路跌跌撞撞,依稀可辨些人影,雪落的厚,脚下一深一浅跑的颇费劲。可赵匡胤,你提醒了我,如若当初救你能让你心生爱慕,那我不愿他人夺了机遇自己却惶惶死去。赵妭说的对,人生在世,我该为自己搏一搏,左右不过是个死,为什么不在死之前开开心心的告诉那人我爱他? 一路朝着春熙阁的方向不停歇,终于在一处宽敞的道上看见了他的身影。 幽幽玄青不慢也不快,信步朝着前方一点点的行进。 我停下歇了歇,猛提一口气,大声叫道:“赵匡胤。”
身旁正有几个宫娥结伴而行,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我后连忙福了福礼就闪的没了踪影,前面赵匡胤的身形定定立住不动弹,我等了等,又上前两步:“赵匡胤,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这才徐徐转过身来,灰青暮色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是好是坏,抑或说他本就这样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垂眼看了我半天,沉吟道:“你不知道直呼朕的名讳是死罪?” 语气里没有半点犹疑,亦不是危言耸听,可我此时一丝怯意都无,跪在他面前道:“臣妾知道,但官家若要降罪,还请等臣妾把话都说完了再降,那时是死是活,皆凭官家心意。” 他眼风凛了凛,眉头一皱,对着我道:“雪地湿冷,站起来说罢。” 我却动也未动,两眼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坚定问道:“若臣妾说在行宫泡水救人的是我,官家可会相信?” 他猛地一怔,深深看了我许久,才忽然笑道:“臻妃,你如今又是打的什么盘算?” 我只当看不见他的取笑,接着问道:“官家左胸近心处,可有一道半尺来长的伤疤?疤痕已经有些年月,颜色亦是绯色?” 他这才真正敛容。我那日以赤身抱他赤身,发现他胸口竟也有一处与我胸上差不多的疤痕,很是吃惊,只是情况使然,我没有机会问他一问。 他凝神思考半晌,显然除了我能思想起旧事,几乎没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沉默一会儿,对着我道:“既是你救的朕,为何还要让朕以为是淑妃?” 我的心揪了揪,道:“当时官家并不允许臣妾觐见,臣妾能得知官家病的不省人事也亏得长公主病急乱投医。臣妾何曾不想时时守在官家身边亲自看着您康复,可官家那时认定臣妾做什么都是虚情与假意,臣妾又怎好在官家虚弱之际去邀功?况且淑妃真心实意对官家,臣妾将官家交付在她的手上,也不至于太担心。” 他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复又睁开来看着我道:“你总这般的自以为是。” 我苦笑两下,接着道:“官家以为臣妾的心好受么,明明爱着一个人,却又不得不亲手将他推给别人,此种滋味官家可曾尝过?这半年来,臣妾一直在想一件事,到底那夜醉酒说了什么话,让官家忽然就对臣妾心灰意冷。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教臣妾想起了,官家问臣妾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问臣妾心里可有官家的位子,如今,官家可还想听臣妾的答案么?” 我当时酒意正浓,胡说了些催他宠幸旁人的言与词,现在才终于明白,真爱一人,却是不能容下他眼里有别人的,反之不爱,也懒得去理他还愿跟谁鱼水戏欢。 他眸子里星光点点,雪夜凄清更显他模样卓绝,立了半晌,终是缓缓说出:“你的答案是?” 我咬了咬嘴唇,坚定道:“臣妾心中只官家一人,若此生不能明志,便托来世,再去陪伴官家左右。” 他身体显见凛了凛,面上亦惊亦喜,已然不是我最初看到的那副全不在乎,盯着我看了许久,终是俯身一把将我拉起拢入怀里。 我亦紧紧的抱着他,只觉这四周彻骨的寒冷都再不能侵扰我身,而那来时的害怕委屈,也全都化作了满满的温馨畅快。天地间就好像只有我和他在此处相拥,彼此传来的心意体温亦是这个夜里最美的赋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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