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维扬三月烟花雨,琼花万朵竟自开 (第2/2页)
城流落回乡,这么些年,娘绝口不提。我脑海中也有依稀记忆,却很残破零碎,毕竟那时的我只有四岁。 行了些路,略有些乏了。琼奴便搀着我在向晚亭坐下,略歇歇。向晚亭外是一片四季海棠,娇红的花配上碧翠的圆叶,更衬着这漫天疏雨。我念起一阕词来,便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一旁琼奴听了,摇头道:“小姐错了,您瞧那庭外海棠,不该是绿肥红瘦,倒是红肥绿瘦,那海棠花给春雨这么一洗,愈发娇艳了。”我听了,笑道:“是了,原是你说对。” 正说着,见远处有一男子朝亭子走来。琼奴眼尖,朝我道:“小姐,是安生哥哥。”安生是忠叔的幺儿,从小在武堂习武,两年前,忠叔求了娘,让他来府中做了护院。他生性爽直,大有习武之人之秉性,倒与我脾气相投。某次府中偶遇,闲谈几句,很是聊得来,便这样慢慢熟识了。 他快步行至离我一丈开外的地方,抱拳施礼道:“见过小姐。”我笑道:“安生哥不必多礼。”琼奴撇嘴取笑道:“安生哥每次见到小姐都拘着这些礼数,一点都不像习武之人那般爽直,不拘小节。”安生起身,答道:“琼奴姑娘此言差矣,我虽与小姐相识,但一则男女有别,二则小姐是闺中千金,我只是小小护院,身份有别。安生虽是武莽,却也不想在小姐面前失了礼数,更不想因此受人话柄,损了小姐清誉。” 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难为他习武之人有这份细腻心思。我忙道:“安生哥说的哪里话,叫人听了生分的很。琼奴不过玩笑一句,你莫放在心上。” 安生听了我的话,笑道:“小姐严重了。”他见琼奴脸上略不好过,笑道:“琼奴姑娘,方才得罪,莫怪。”琼奴听他这样说,脸色转好,陪笑道:“安生哥不怪我便就好了。”
安生向前走近几步,从怀中掏出两个木雕小盒,放在石桌上,笑道:“前天我休假,去了趟西市,路过采蝶轩,买了两盒胭脂,说是用新鲜花瓣研磨的,较一般胭脂好用些,就拿来给小姐和琼奴姑娘了,可试试。” 琼奴听了难掩欣喜,拿起盒,打开闻了闻,赞道:“果然是好东西,香似鲜花,甘润扑鼻。” 我道:“又费了安生哥不少银两吧,你每次休假回来,总给我们带上些市井的新鲜物什。” 他笑道:“银钱乃生外之物,只要小姐与琼奴姑娘开心,有何不可呢?” 琼奴听了,掩嘴笑道:“安生哥现在是这般说,待来日娶了媳妇,可就不能这样了。” 安生知她玩笑,回笑道:“若娶一女子,不能知吾心,晓吾意,索性不如不娶。”说着抱拳道:“我还有些事情,恕在下不能陪小姐闲聊了,改日待我买了上好的花雕,在来找小姐同饮,告辞。” 琼奴凝视他离去的背影,叹道:“安生哥人真好,爽直豁达,又通晓事理,真不知以后谁命好,能嫁与他做妻子。”她回头,见我看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停住了嘴。 我与琼奴朝夕相处,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凡事都有解决之法,唯有****,却只能看姻缘造化。 回到房中,略翻了翻古籍,见天色渐暗,近入夜时分,我便携了琼奴去东厢,陪娘一起用晚膳。 刚迈入东厢,便听得一阵笑声,我微微蹙眉,理了理衣饰走进屋内。娘见我来了,笑道:“正和你舅母说着你,你就来了。”我转看向西首坐着的穿水墨绿绸子的舅母,施了礼。她忙上前扶了我起来,眉目泛光,细细打量了我半晌,朝母亲赞道:“有些日子没见,贞儿愈发端丽了。” 当年我们母女两人回到扬州,孤助无依,是舅舅帮了许多忙,所以母亲便让舅舅帮着一起打理绣庄生意,我这位舅母便常来府中奉承,我很是嫌厌。后来舅舅过世,母亲便让万昀接替舅舅。我舅母看我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便三番五次的叫他儿子来提亲。如此嘴脸,我更是不愿待见。 我含笑微微用力,挣开她的手道:“舅母过誉了。”她面上略有些尴尬,只得讪讪一笑。 这一顿晚膳下来,吃的我是万分无聊,碍着礼数又不能退席。好不容易吃完退了席,我略饮了口茶,便告了乏,领着琼奴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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