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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犍为诗话》(一) (第2/2页)
,在五七干校从头学习挑粪种菜,喂鱼养牛,晚上站在食堂的饭桌上挨斗争。他一直不善家务,退休后一段时间应邓思敏之邀,在文化馆清理善本书,给供销社青年文化补习班上课,业余还挑灯夜战,凭儿时记忆,在古诗集空白处补充一首首未收入的相关诗歌。吾母办文化站,他又全力支持吾母工作。 吾父一生,不苟言笑,从不谈论自己,以上一切,大都于追悼会上,从周长勋、徐大庭、王火光老师发言第一次听到。 吾父晚年,以诗歌做日记,直至白内障还摸索着写,以致字迹残缺重叠。他的诗平易苍莽,从不猎奇媚俗,内容多为记录民间疾苦,抨击世上丑恶,他将道义看得比生命更重,在他的《七十自寿》中有名句“乐生还乐死”。吾弟杜力,那场运动开始时仅9岁,因父母被揪斗,被我母单位教师子弟遍街追打,逢场天装在猪笼里满街滚,还从公共厕所舀来大粪灌他。他十多岁只身逃往青海,后来在那里下乡,参加工作。1985年回川,在偏僻的南桠河当工人,业余抓紧时间补充文化知识,“五.一”劳动节放弃休息,参加抢修发电机组,因机器出故障,手臂被绷断的钢缆抽断,心脏受损,当场牺牲,被追认为“优秀共青团员”,追悼会上,青年工人们失声痛哭。时年27岁,女儿7个月。后来,吾父有诗悼念他: “哭力儿 慷慨捐躯实可哀, 满腔热血洒蒿莱。 断肢残骨宁为己, 济世利人夙所怀。 怜汝一生多失意, 慨余晚景深含悲。 仃伶忍顾遗孤在, 难说康强是未来。 吾父吾母,两位校长,据他们的学生胡同春、黄栋淑来信及言谈,“最不歧视穷人家庭出身的学生,还暗中给予资助”。胡同春给我母的信中,除了感谢,还控诉了当年某主任对她的歧视。 ——提起父母,便滔滔不绝,此人之常情,各位见笑。 回过头来说陈锐。他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放弃教师工作,下海闯荡,竟在白手起家谋生创业之余发展诗词书法爱好,先后加入中华诗词学会与中国书画家协会。《子云山》由他题字,他和妻子都在上面写诗。 曾伦元,初小毕业,清溪镇铁工厂工人。改革开放与人合办小煤窑,因新政策被关闭,破产欠债,到五龙场砖厂打工,债权人常来催逼,想起煤窑合伙人杨志鸿,乃赋诗一首托人交杨: “问友 同cao煤窑一场空, 山穷水尽到五龙。 何寻柳暗花明处, 遥望苍天问志鸿。” 杨被诗歌感动,次日电话曾伦元,言愿出资,要曾去云、贵、湘、桂考察投资项目。适逢全国企业转制,曾尝工作之铁工厂(峨山阀门厂)出售,曾乃建议杨收购,后藉此厂还清债务,“改变了我后半生的生活轨迹”,“并从此走上了写诗弄词的道路”。 这一群老年人不仅有会刊,还有微信朋友圈,一个个玩得很熟练,不过只要超出范围,罗杜林会长就会出来打招呼:只谈诗歌,毋逾宗旨。此会长高中语文教师出身,于诗词格律,比较专业。另外,有幽默细胞。比如他一首诗两处用典,就在诗词学会微信上说:“我还是用了碘酒啊,哈哈,两瓶”,虽然年龄已是不小,但和年轻人一样,句末不打标点。 老年诗人非诗人们的可爱之处还在于,连斗嘴也互赠诗歌。曾伦元听说当过副县长的张泰祥取笑他买不起车却又去学开车,乃赋诗一首献给他那老同学老朋友: “学车无车本穷人, 卖艺助学豪气生(资助肺结核学生治病、考大学)。 君若拭目往后看, 横马挥戈战黄昏。” 张泰祥看后大笑:“你颃实!你战黄昏,你战黄昏!” 颃实者,能干、强势也,曾伦元现在70岁,果然开个节能环保电动车到处跑。 从刊物和微信看,诗词学会这些老年人温柔敦厚,还没有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的恶习,也都相当珍惜自己的名誉。那些自认为在搞“现代文学”的半文盲就难说了,他们个人主义、无知无畏,张口瞧不起知识,闭口瞧不起文化,张口瞧不起王羲之,闭口瞧不起唐诗宋词,成天写些粗鄙伧俗强词夺理的“诗”,却厚脸实皮缠着别人要和人家战斗,争名夺利,五抢六拖。 这又足见我中华文化的好处,它充实人的大脑,教化人的性灵,所谓温柔敦厚,所谓思无邪,让人变得高贵。 2016.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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