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天下第二 (第2/2页)

点……”

    阿丑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到板车的褥子下面摸出两瓶矿泉水，一瓶丢给贺老道，把另一瓶拧开盖子，慢慢地润着西尧的嘴唇，让水一滴一滴地渗进他的口腔里。

    阿丑不敢一下喂得很多，怕水堵在西尧的咽喉下不去，路上在颠簸点，万一呛进气管里就不好办了。

    这几天，贺老道一直都在吃这种药丸，田芯托周易准备的那些面包香肠和泡面都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袋子里。他说药丸是茅山秘传，两粒就能支撑一个壮汉一天不用吃东西，而且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力。

    虽然阿丑不饿，但是他还是缠着贺老道要来一粒尝尝。

    人家都说：好奇杀死猫。阿丑吃下药丸以后，突然感觉胃里涨满了空气，随即便没完没了地放响屁。他顿时大骂贺老道搞鬼，贺老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只得推说阿丑是个活尸，可能和那药丸中的成分有某种冲突，所以才导致打嗝放屁。

    就这样，小不正经的阿丑像个活驴一样又拉着老不正经的贺老道和正经不起来的西尧，在非常不正经的山林中走了四天四夜。

    华夏东北部的主要山脉是千朵莲花山，这里地势陡峭，密林参天，绵延起伏的群山峻岭就像是公墓里的坟头一样，一眼望不到边，翻过一座还有一座，而且一座山比一座山要高要险。

    大山深处里几乎看不到人迹，这两天阿丑倒是时不时地能看到密林中躺倒的尸骨，有的甚至还没有腐烂。贺老道说那是进山偷猎被猛兽咬死的，或者是分赃不均内讧的失败者。

    阿丑赶紧挪开视线，他害怕自己像钝钝一样，会扑倒尸骨上大嚼特嚼起来。

    几只瘦得像喜乐一样的狼跟在阿丑周围转悠，好像对他很好奇，尤其是阿丑铜绿色的皮肤和绿莹莹的眼珠子。狍子和鹿像二爷一样高昂着头，在林子散步。

    阿丑感觉这个世界的确是疯狂了，那些狼不去吃鹿和狍子，干嘛总盯着自己？他凶恶地把眼睛一瞪，那几只瘦狼“嗷呜”一声，都夹着尾巴跑了。

    一只满身树脂的肥胖野猪到处乱拱，把阿丑吓得心惊rou跳，那几百斤的大家伙可比家猪凶悍多了，别说自己是僵尸，就是机器人恐怕都禁不起野猪那愤怒地一撞。

    阿丑还看到一些爪子印迹和大大的树洞，贺老道说那是黑瞎子，也就是熊的巢xue。他撇着嘴告诉阿丑，山林里的黑瞎子要比动物园里的熊精明多了，速度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慢慢悠悠，估计阿丑拼了老命也跑不过黑熊。

    因为熊会打滚，下坡的时候比汽车还快。

    阿丑气道：我跑不了，难道你就能跑了？

    到了晚上，夜枭如同死了亲爹一样不住地啼叫，阿丑在林间穿行，惊起无数鸟儿和蝙蝠，身上落满了各种颜色的粪便，贺老道却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伞，撑在自己和西尧头上，遮挡鸟粪和蚊虫。

    阿丑已经记不清自己翻过多少山头了，总之那千朵莲花山，恐怕没有干掉五百个山头，也有四百多。板车的备胎已经换了三个了，如果再被扎破了就只能硬挺着。

    昨天路过的村子里那个老头说：前面都是自然林区，根本没有人烟。以前的几个林业观察站现在都撤了，只等秋天的时候才能派人过来预防山火。所以现在这个季节，看山的都是野兽，据说林子里还有妖怪，绿皮大嘴十分地丑陋！

    阿丑当时把帽子压得低低的，挡住了面孔，生怕老头以为自己是山里的妖怪出来觅食。

    阿丑精赤着身子在树林里飞跑，他用自己的衣服把西尧牢牢地绑在板车上，看着在车上乱弹乱颤的贺老道，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说三天就到了么？怎么都四天了，还看不到北苍山的边？”

    贺老道紧紧抓住车板，哀求道：“乖……乖……马上就……到了……翻……翻过那……座山……有棵……树……”

    “到了？你骗鬼呢？”阿丑非但没停下，反而更加快速地奔跑起来。他根本就没拿贺老道的话当作一回事，这老鬼说话实在是太不算数了，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跟傻儿子钝钝一样，都是智商长在脚后跟上？

    迎着风，阿丑激昂地大叫，所过之处是一道淋漓的尿迹。

    飞扬的尿珠喷了贺老道一头一脸，气得他急忙撑起伞遮挡，又把前胸的伤口牵引得生疼。

    阿丑不相信前面就是北苍山，所以光着屁股呼喝着。铜绿色的皮肤迎着朝阳的光辉，就像是英雄无敌里的大妖精，绿得让人恶心。

    阿丑撒完尿，双手“咣咣”地擂击胸膛，胯下的宝贝像大鹏一样展翅欲飞，还带着一头黄黄的水滴，朝板车上的贺老道大叫道：“我翻过这座山，要是找到西尧的师傅，你就是我爸爸！如果要是找不到，我就是你爸爸！”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让阿丑的神经绷成一道道钢丝，连眼神都是直直的，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再次相信贺老道。就算是板车上坐的是他亲爸爸，阿丑也会迷迷糊糊地照骂不误。

    车轱辘一样高的草和荆棘根本无法对阿丑的皮肤造成一点地的刮伤，粗壮的树木在他两侧飞快地后退，拳头大的石头被阿丑一脚就踩进地里。这时候，阿丑才真正地感觉到惬意和痛快，他嘶吼着，狂叫着，唱着：“meimei你大胆地朝前走哇！朝前走！莫回呀头！”

    阿丑勇猛豪迈地拉着板车跑到岭上，眼前顿时一片开朗，一股山林间舒爽地凉风吹遍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每一个毛孔，“通天地大道！九千九百……”

    阿丑忽然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身前的一棵参天古树。那古树足有十抱粗细，拔地而起，树叶遮天蔽日。最奇特的是树干已经枯死，裂成一道道深深的沟痕，但是树冠顶上却枝叶繁茂，绿意盎然。

    但是让阿丑哑口无语的却是那树底下正俯身跪拜的几十个男男女女，他们都被阿丑难听的嗓音惊动，齐齐地扭头向阿丑一丝不挂的身上望过来。

    “老鬼……那老头不是说这地方没有人烟吗？怎么……怎么会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人呢？”阿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双手还紧紧攥着板车扶手，愣愣地问贺老道。

    贺老道强忍着笑意，说道：“兔崽……子……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否则会很惨的。”他似乎被阿丑丢脸的样子弄得很高兴，说话也顺畅了许多。

    阿丑怒道：“你现在说这话有屁用！我都被人看光光了……这就是北苍山么？”他这才想起来用手捂住要害之处，后来一琢磨，立刻转过身子，把后背朝向那一群男男女女。

    贺老道向那古树上一指，说道：“看到……那几……个字了吗？这里……就是……北苍山！”

    阿丑顺着贺老道的手指望去，只见古树枝叶茂盛处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白底上用黑漆写着四个古拙苍劲的大字。

    “天下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