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生香_第五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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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第2/2页)

和女人们有天没的胡混,所以也谈不上半点“”。那些女人,宗恪没见过,阿莼去师哥家里做客,有幸见过,私下里他和宗恪嚼舌根,说他师哥看女人的眼光超一流,都不知他上哪儿搜刮来这么美的姬妾,而且个个对泉子死心塌地。阿莼说得既艳羡又郁闷。

    美女怎么会对太监死心塌地?这个宗恪搞不懂,不过他是宽宏大量的人,一般不会在细节上纠结脑细胞。既然如此,宗恪想,泉子的那些慕者们就得大失所望了,但他觉得这样也好,内臣和大臣的暧昧结交,也许会生出什么坏果子来呢,尤其,蔡烺又是太后那边的人。

    但是,这么想着,宗恪又觉得自己这种态度对蔡烺不太公平,因为,蔡烺这个家伙,和太后那一派的人都不相同。

    蔡烺的母亲是太后平辈间最幼的一个meimei,蔡烺自己,又是他这一辈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所以幼年特别受太后的疼。蔡烺自小在家里被过分纵容,长大之后子颇为狷介,平放dàng)不羁,好酒好诗文,骑马打仗也是一流,曾拼死从蜂群一样的鹄邪人手里,救下被围困了八天、断水断粮的宗恒。这家伙能力虽卓越,却自恃清高,不易相处,尤其这几年与哥哥安平侯蔡珺关系尴尬。

    五年前,蔡珺曾经因为弟弟蔡烺酒醉后口出不道之言,诉请治罪。接下来,蔡烺就被姜啸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捉了去,关在锦衣卫里整整半年。虽然这半年没受什么折磨,但蔡烺和他哥哥闹了别扭,过年过节坐一块儿都不说话。

    帝后两派的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一直存在,单纯从个人角度说,宗恪对太后那些人的反感是很具体的,他就是觉得那帮家伙很“假”,装模作样、装腔作势,他“妆白莲花”他是没办法,皇帝不当白莲花谁当白莲花?但是常年看见这群口是心非、各有一的家伙,也纷纷在自己跟前装纯,宗恪就非常受不了了。

    生在这个家族里的蔡烺,却和手足亲友们不一样,他不伪装自己,常常口出惊人之语,一句话道破谁都不会讲的事实,那次被哥哥蔡珺诉请治罪,起因是件非常小的事:蔡烺醉酒后,跑去父亲的一个妾的坟前哀叹,还给烧了几锭香,他说这妾“可怜”,不幸嫁进这样人凉薄的家里,以至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老天爷对美人如此苛刻,枉称天地之主宰。

    那个妾,也确实很可怜,因为家贫相貌姣好,十六岁就被蔡烺的父亲买来做妾,还没半年,老头子就咽气了,蔡烺的母亲冷酷善妒,认定丈夫就是被这个狐狸精给缠死的,说什么也不肯给这个妾留条活路,没几个月,她就把这可怜的女孩给bī)死了。

    其实蔡烺跑去坟头哀叹时,他也已经过世两年了,但是这几句疯话,很快就传到了哥哥耳朵里,安平侯蔡珺为此勃然大怒,觉得弟弟简直是“目无长辈”,所以坚决诉请治罪,要给“不忠不孝”的弟弟一个教训。

    在别人看来,蔡烺这么做,等于是给死去的父母一个耳光,连太后都连连捶,说阿烺这孩子猪油蒙了心。但宗恪却没觉得有那么严重,当事双方都死掉了,活人在坟头说两句,又有什么要紧呢?毕竟,蔡烺母亲的刻薄狠毒是事实。

    可是下的安平侯神色严峻,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好像皇帝不惩罚他弟弟,他就不依。看他这样,宗恪也只好下令,解除蔡烺的一切职务,然后让姜啸之“把这混小子关起来”。结果谁也没料到,犯人和牢头倒是混成朋友了:那半年里,蔡烺有事没事就去蹭姜啸之的美酒,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大概是因为被关了半年,蔡烺那狷介的脾也大大收敛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张口就刺激人,所以如今才做了卫戌总督府的左都督。但是宗恪知道,他的心没有改正,内里,还是那个会为无辜女命运哀叹的蔡烺,只不过年龄渐长,被哥哥吓唬了一回,终于知道,不该替自己制造无谓的生活障碍。

    所以,宗恪内心深处,并不想把蔡烺归为太后那一党。

    而且,说回到刚开始他讨要泉子那件事,因为宗恪坚决不许,蔡烺也没再提。后来宗恪才听太后说,蔡烺提出那样的要求,是不想让泉子留在深宫里,他希望泉子出来生活,和他一起满世界游山玩水,那样,人生就可以更自由一些。

    宗恪斟酌良久,当了一回传话筒,把蔡烺这话传给了泉子。

    岂料,泉子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更难看。

    “奴婢是内臣,活着在这宫里,将来死也会死在这宫里。离开这里,奴婢便什么都不是了。”他淡淡道,“蔡将军的想法,太简单,太天真。”

    是的,这也是宗恪的看法,蔡烺这个人,永远会向着美好的方向看,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根本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有美好幻觉。

    宗恪正想着,泉子却突然说:“既然提到蔡将军,奴婢就想请一道旨。”

    宗恪回过神来,问:“请什么旨?”

    泉子微微一笑:“不拘是什么由头,陛下最近让奴婢去一趟蔡将军府,就行了。”

    宗恪轻轻叹了口气:“泉子,你这又是何苦?”

    最近一年,泉子和蔡烺借着公务上的机会,有过几次接触,起初宗恪还没意识到泉子在做什么,后来他发现了,终于忍不住问了泉子。

    宗恪猜得没错,泉子是故意去接近蔡烺的。

    “再这么下去,太后与陛下必势同水火,太后厌恶奴婢的师父,因为奴婢在陛下边伺候,对奴婢也没有好脸色。”泉子说,“太后那边的官员,个个沆瀣一气,没有动手脚的地方,唯有蔡将军可以一用。”

    他这么说了,宗恪不皱起眉头。

    “我以为,你是不喜欢他的。”

    “奴婢是不喜欢蔡将军。”泉子淡淡地说,“奴婢只说他有用,没说喜欢他。”

    “泉子,你真觉得有必要这么做么?”

    “奴婢说不准,早点布下棋局总是好一些。”泉子淡淡笑道,“反正蔡将军也不会把奴婢怎么样,反正奴婢与他来往也不算密切,不会被太后捉住蛛丝马迹,总之,事权且交给奴婢好了,陛下不用担心。”

    “……”

    所以宗恪反省自己,泉子是跟在他边长大的,怎么他不知不觉把这孩子培养成这样啦?

    好在,单单在他面前,泉子永远绝对诚实,因为无论他怎么做,宗恪都不指责他。在宗恪面前,泉子的伪装会完全卸下,甚至还给他看那些不可示人的暗面。泉子从不在宗恪跟前装样子,文过饰非、矫造作这些东西绝对找不到,有多少坏处就暴露多少。“在陛下面前做掩饰是毫无用处的。”泉子说得很坦然,“没那个必要。”

    宗恪想,这也许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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