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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妻妾成群 (第2/2页)
教你全忘了?!明天记得把《论语》抄一百遍,辰时前交给我看!” 楼大顿时闭了嘴,只怕自己再多话,不仅要罚抄书,楼云会连他逛妓寨的乐趣都剥夺了。 在他心里,山外面什么都好,比如云哥一个峒奴,就能靠自己读书考科举,做大官,比寨子里一代接一代世袭的土司和祭师们强多了。 但这山外面的人,就是有一点不好。 他们居然不知道敬畏神灵。 那些人居然不明白要男男女女,大家兄弟姐妹一起钻林子开心欢乐,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受神灵庇护,才能又强壮又长寿? 非要计较那孩子是谁的种,真是太奇怪。 不都是兄弟们的孩子?谁养不是养呢? 楼云只看他的眼珠乱转,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已经懒得再教导他大宋的教养礼制。 反倒是那季辰虎,他已经看出此人对大宋的兵器、铠甲甚至兵制都有所知晓,应该是由他长姐教他读经识字,然后他自己自学的汉书。 那季氏,在驻马寺中受老宋僧的教养长大,所以熟读汉书,心向大宋,这样的传说在海商里已经传得是人人皆知了。 他当然也知道。 在他看来,把季辰虎留在这边夷岛国,沦为飞禽走兽一般不知礼义的畜-生,实在是可惜。 “去告诉季辰虎,我给他三天的时间,他如果能一举拿下唐坊,再来提扶桑之事吧。” 说话间,他转过身来,看向楼大,微笑着, “大丈夫立世,本该志向远大,岂能如妇人女子般,只顾眼前?” 楼大在女人面前挪不动步,心心念念是妻妾成群,但耍手段对付起敌人,却是一点就透,顿时笑道: “是,大人,小人这就去问他,难不成他还想永远躲在jiejie的裙子底下?” 楼大匆匆而去。 楼云独立船头,侧目再看了一眼唐坊所在的方向。 他回想着画像上那唐坊女主在廊道茶雾后的朦胧身影,便也知道那季氏虽然生长在边夷岛国,却和西南夷山中的女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也在心中思索着: 他与其为陈家出面和这难缠的夷女打交道,还是扶季辰虎为坊主,更为方便。 只等季辰虎愿意为他所用,为他jiejie订下婚姻,他再出面接她上船,保了这次的大媒。待她与陈文昌同回泉州,他自然会在陈家大宅为这对新人亲自主持婚事。 何等的顺理成章…… 如此一来,将来她夫妻和睦,儿女成行,这季氏再与夫君说起当初,说起与王世强的口头婚约,她想起年少天真时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悲伤旧恋,便也不会再有怨言了吧? 说不定也有一日,他楼云辞别泉州回返京城,临别时,少不了在陈家宴饮游园。 也许,在席中饮酒送别时,他也能不动声色地和陈家走海的当家男子们说笑,略提一句普陀寺中的扶桑游僧,说一说夷岛深山间那些蛮夷的风俗。 传到内宅她的耳朵里,她应该也早已不会在意了。 她当然也会明白: 多年前,离开的旧恋即然不会回来,又何必追问他离去的原因…… 他的叹息声落到了海浪中,随波涌进了唐坊河道。 坊中大街的季氏货栈大堂里,东侧是柜台财神,中间屏风虚隔,西侧客室的桌椅摆设,都是宋画里的式样,坊中会木工的坊民们按她的的口述打制出来的。 六张长脚束腰高几桌和十二张靠背椅。 二椅一桌,整齐排列,每张高几桌上都摆放着一盆从大宋运来的白瓷盆春兰花。 背后的三围厅墙上,也挂着一副长长的《清明上河图》仿制画。 这是开坊时王世强送来的贺礼,所以季氏货栈从一开始,就用全中式的风格搏得了宋商们的好感。 “大娘子,今日查帐的帐目,老夫已经准备好了——” 季氏货栈的大帐房李先生,是季辰龙的养父,又是坊中极少数本来就读书识字的坊民。 他虽然被闹事的坊丁们围了一整天,仍然是神色淡然,见着她进门,早已经迎了出来。 她也不等他说完,便道: “货栈里的事,你作主罢,我到后面去歇一歇。” 汪婆子的事情,当然还在是后院里处置才方便。 不提季辰虎打劫宋使惹来的麻烦,这阵子三郎住在南坊大屋,在坊里坊外暗中惹出来的事,她还得一件件地替他打点清楚。 免得起了祸事还不自知。 “是,大娘子,老夫一会把赎人的财货打理明白,就把单子送给大娘子过目。” 李先生头戴曲脚幞头,身形格外高大,唇下三络浓黑长须,再配上红光满面的脸庞,颇有几分关公灯下读春秋的斯文。 别提他在唐坊里是难得一见的不是从坊学里走出来的真正读书人,就算让他站在楼云的公厅舱里,和秦从云这般的三榜进士,还有市舶司里那些举子、童生们出身的属官们混在一起,他也有几分干练吏目的样子。 他身穿玄色光绸长袍,腰间悬着串玉,年纪已经上了五十,虽然妻室早丧,这十年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有了季二郎辰龙做养子,他在坊中无人不敬,膝下当爹又当娘养大的三个女儿,更是兰心惠质,个个尽心孝顺老父,他当然是舒心顺意。 坊丁的闹事,他只当是小孩子的气急败坏。 三郎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多言,只等大娘子亲自来处理。 眼着看季青辰不看帐目,抬脚就要一直向后院里去了,他连忙又追上一句道: “大娘子,王小纲首和黄东主离开季家后,就出坊去太宰府了。以老夫看,从平安京城逃出来的那位式部丞应该是从濑户内海入东海,找机会上船求见了宋使,他随身也许还带着扶桑国主的国书,所以王小纲首才会去太宰府查对。” “扶桑哪里还有国主?不是只有所谓关白摄政大臣平大相国吗?听说平安京城里传出的谣言是,天下除了平氏族人,全都不是人……” 她毫不在意地笑着去了,他便也没有再多言。 他也知道,扶桑京城里当权的平氏一族,在扶桑已经是民怨沸腾。 “天下除了平氏一族,其余都不是人”的平氏族人自夸之语,他听到耳中也是摇头以对,但毕竟和唐坊无关。 唐坊人不是扶桑人。 她对西坊扶桑商人的戒备,坊中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在拿不准她的心思前,他并不想胡乱开口说起扶桑的内乱,免得被她误认为是二郎季辰龙的意思。 至于她此时到季氏货栈的原因,他当然明白。 她一来是给货栈解围,把汪宝儿那些小混帐们吓走,二来,也是为了等三郎的消息,她去后院,是表示把季氏货栈给了二郎后,坊中公帐就不再由她公然出面查问的意思。 他当然是为二郎欢喜的。 虽然不是亲姐弟,但季辰龙这十年一心辅助这位堂姐,回报她的教养之恩,为开坊立下了汗马功劳,谁说这坊主之位不该是他继承? 也只有汪婆子那糊涂老娘们,才敢混闹! 她也太贪了些! 他捋须斜眼,看着汪婆子提裙跨进了货栈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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