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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忠臣之名 (第2/2页)
会引起坊民轰动。唐坊如果在此时突然重议坊主,季辰虎有了国使支持,胜算实在不小。 “黄七哥何必担心,我如今手中也不是没有人手。” 她微微而笑,反倒安慰于他。 李先生站在一边,听到耳中,不由得也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开坊后,就算有里老会,坊中也并没有她真正能用的人手。 两个年轻的弟弟也和她一样,手忙脚乱地学着怎么管理全坊三万坊民。 坊丁们的打架闹事,有时候连他们也管不住。 她一直等待,等到金国黄河水灾,唐坊中迁进了上千的北方汉人匠户和家属,这些人才成为了她自己的班底。 组织起了她手中的三百内库坊丁。 除此之外,季辰龙有五百货栈栈丁,季辰虎有近两千的南坊坊丁。她手中的武力虽然远不能和南、北坊的数量相比,但因为掌握了内库工坊,便成了唐坊必不可少的存在。 正如她当年以一已之力,背上了三个山头的巨债而首倡建坊。 就算她不能如二郎、三郎一样,不能如他们游说来大批坊民,但她就是整个唐坊不能或缺的主心骨。 如今坊中在册的壮丁们虽然在他们三姐弟手上分头掌握,要调度起来,还是在里老会的名下。 就比如汪宝儿,今日在季氏货栈外面聚集坊丁吵闹,封锁街口的命令她也是通过里老公下达的。 “就算我把坊主之位给三郎,也不是最要紧的事,我奇怪的倒是这位楼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火光中的海上相斗,果然是看似热闹,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伤亡。 火箭横飞,准头却是太差。 有时候眼见着火烧到了小船上,深通水性和海流的坊丁早就逃了生,上千的渔娘们更是守在外围,没有得到季辰虎的指令去真正参与。 她知道坊民们其实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玄虚。 只要季辰虎不猛攻,大宋船队也不大举反击,他们当然就只需听从调度。 有限几个当值的首领应该能察觉出不对劲,比如应该回到了小渔船上的李海兰,比如东边水门处守备的季洪,再比如季辰虎手下的心腹许家六兄弟,但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 十年来,他们都习惯季辰虎在厮杀中的指挥权了。 而那位楼大人却果然不愧是军职出身,精明得让人不安,他顺着季辰虎的攻势,就能马上加以利用,配合得亲密无间, 热热闹闹演出这场好百戏。 她不由得便想起,泉州蕃商状告赵秉谦杀人劫财的铜镜案,还有临安宫中的假寿礼案。 也许她自以为暗中cao纵,推动这位泉州市舶司的主官做了国使,引他来到这东海之上。她原本是想,引来了福建海商,不仅可以趁势赶走王世强,这位楼大人也能为她加快建船之事助上一臂之力…… 现在看来,她说不定倒给自己引来了一个**烦?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这位楼大人已经看穿了,她绝不可能和陈家结亲,所以才要扶持三郎取而代之,好为福建海商重返东海而铺路? 但她也并非不可能被他收卖。 她和江浙海商王世强毕竟有悔婚之恨,这位楼大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召见她之后,才能决定她值不值得结交…… 只有她的心底才知道,这位楼大人如果一直主和,不能明确支持北伐,她是不可能与他真正联手的。 坐而待毙,不是她的选择。 “莫非这位国使,以大娘子是女子,所以不取?” 李先生皱眉低语。 也因为是老街坊,所以他才敢说这样的话。 他深知,季青辰在这要紧的关头,更喜欢听有用的实话。 “也许是这个原因。但大宋在西南、东南甚至西北一带册封的小夷族和小番部,多如牛毛。女子首领受封也并不少见——况且,这位楼大人不是个寻常之人。” 她微微摇头,他完全不需要舍她而看中三郎。 “正因为我是女子,他才更应该相信,我绝不会轻易和四明王家讲和。” 小蕊娘在一边欲言又止。 季青辰看到她,但想起了李海兰的传信,因为这连串的变故,一直没来得看那信里的消息,她便唤蕊娘把消息禀明。 小蕊娘早已经把鸽信内容记住,连忙道: “海兰jiejie在三十里外捕鱼时遇到了大宋海船,就上前问了来历。因为有黄东主和王东主的管事在船上,又看到了太宰府平常负责国礼的藏人将——” 她微噫一声,看向黄七郎,黄七郎点头道: “王贤弟确实请了太宰府的藏人将,到宋船上去查对国书,想必是应该到船上了。” 她点了点头,以目示意。 小蕊娘继续禀告李海兰传来的消息,听她道: “海兰jiejie说,她确认了身份后,就吹哨召集了出外捕鱼的娘子们都来护船。然后,她又作主把今日采到的海珠、捕到的鲜鱼挑最上好的,献给了宋使。” 虽然是身处逆境,季青辰也不由得满心欣慰。 平常有高丽国使、冲绳国使或是辽东一带的东海女真使者到唐坊时,鸿胪馆里不时就会有国宴。除了二郎、三郎一起出席外,她还会带着李家三个女儿和许家七娘子轮流去参加,让她们熟悉国宾应对之礼。 如今李海兰面对大宋国使,进退有度,礼节周全,不会叫人小看了她唐坊。 她多年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费。 “李先生家好教养。” 她微笑称赞。 李定文在三个女儿里,最偏爱的也是这个小女儿。 如今听得她在一国天使面前行止得宜,又见大娘子称赞,他虽然面上谦逊,但他眼中那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喜样子,却是人人都能看出来。 “大娘子,信里还说,许家大哥、三哥一直追在大宋船队后,给她传了消息。他们说了三郎失手被擒的事。她虽然有心向宋使请见三郎,但又担心失之唐突,只能暂时忍耐。” 蕊娘口齿清晰,把那鸽信里最后的消息细细说来。 但她也很有心眼地,没有当众说出一个小道消息: 李海兰还有意打听了那位文昌公子的动静,却听说他在船上闭门苦读,半步不踏出舱房。 而且,李海兰极为心细,她上船献礼,暗暗观察了国使座船上的动静。 船上亲随的家将和船头们,似乎还没有动静,他们并没有开始着手打理大宋天使的国节仪仗,以备国使随时登岸为陈家保媒。 李海兰有足够的经验,知道一国使者这些仪仗要清理起来,常常需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 这些话,她当然是要私下告诉大娘子的。 “海兰jiejie还说,她献礼时,宋使十分欢喜。他召她上前拜见,当时就问了海兰jiejie的姓名来历。国使还亲口赞了她是前朝忠臣之后,没有怪罪,还赐了一盏大宋赵官家的御酒给她——她趁这机会在船上细细看了,却是没有看到三郎的踪影。” 李先生听到这里,心中有感. 他虽然担心这大宋国使和季辰虎内外勾结的用意,但听得“前朝忠臣之后”六个字,到底还是心中发酸,眼有湿润。 为了这忠臣之名,李家二百余年十几代后人都埋骨在了异国他乡。 ——听说赵氏官家对士人仁厚,果然也不是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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