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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姐弟相争(下) (第2/2页)
灯火通明的驻马寺。 她听着那来回撞响的震荡佛钟,稍稍沉默。 良久,她双手慢慢合什,轻声地默念: “南无阿弥陀佛……” 小蕊娘便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悲凉寂寞的意味…… “大妹子,你这是——” 她睁开眼,看向疑惑的黄七郎,轻声道: “黄七哥,这佛钟是二十四声,不是示警的钟声,而是寺里有高僧归天了……” 在天中渐升起的清寒月光下,她的神色间渐渐有了悲凄之意, “是空明大师圆寂了……” 十年过去,当初在驻马寺里庇护过她的十二位大宋老僧,已经渐次凋零。 最后这一位空明老禅师,高寿已经八十有三。 他不仅在她十岁入寺时就帮助、保护过她,还曾经对季辰虎有再造之恩。 空明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出面劝说同伴里的一名隐居老武僧。空明请他出了苦修斋,教会了三郎正确使用那一身蛮力,怎么在马上马下、陆上海浪里纵横自如。 老武僧还教会他,怎么用呼吸调气来平息他渐来渐暴躁的脾气。 那一年开坊时的火并后,她经由王世强之力,在坊中引入宋商,开埠经商。 在她的主持下,南北两坊平分十二条河道,二郎、三郎两兄弟握手言和,没有再起冲突。 他们三姐弟仍然和以前一样,一起住在亲手搭起来的季家小院里。 虽然谈不上相亲相爱,却也能互相做个伴。 这样,才让南北坊民们之间也平平静静地相处。 然而三郎不知犯了什么病,偶尔会半夜里突然起来,在院子里乱挥拳头,后来便发展到夜夜如此,有一天,他把院子里的瓜棚里都挥刀砍成了破烂。 不论是宋医还是巫医,她都请来给三郎诊了脉,却没有确切的结果。 她天天煎着清心的药让他服,看似安静了几天。 没料到有一天夜里,三郎乱挥的刀砍在了二郎北屋的屋门上,逼得她只能以督促二郎学习之名,第二天就把他叫到了自己屋里。 因为三郎的病,二郎已经住在李先生家好几回了。 再让他住出去,坊里又要起他们兄弟不和的流言,她只能带着他和许七娘子两个人,一起睡在了隔开了三间的东正屋。 然而三郎再次发病时,她却只能披衣而起,看着左右梢间里本就没有睡着的二郎和许七。 她一手拉着一个,坐在漆黑不敢点灯惊了三郎的屋子里,徒劳地安慰他们。 她感觉到了二郎微微的颤抖,还有许七茫然无知的傻笑…… 她不知道许七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二郎的颤抖传递出来的是恐惧还是愤怒,她只是想着: 他是不是又回想起了十岁时尸横遍地的疫病小渔村。 这位已经快十五岁,最喜欢读宋书的少年,也许又回想起了那年疫病侵来时,三郎在村子里所做的事: 为了让父母jiejie醒过来,季辰虎从二郎碗里抢过了也许能治病的草药。 他要把药喂给自己死去的亲人。 更可怕的是,他还按照村子里口耳流传的神婆巫法,把没有死绝的重病村民割喉放血。 季辰虎把他们的尸体一个个堆叠起来,堆成了活人垒,向上天祈寿…… 那个九岁的孩子,以为这样就能让父母和jiejie醒过来。 她也是在收容了季mama五个巫祝后,才在偶尔的谈话里猛然明白: 当初那小村子里堆起来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也终于明白,三郎每每担心她在驻马寺里被和尚咒杀是为什么…… 在三郎心里,她是因为巫法延寿才活过来。 然而,更要命的是,也许二郎和三郎的不和在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不仅如此,三郎的狂症何尝不是那一次天灾疫病里遗留下来的祸根? 那个九岁的孩子到底是在怎样的恐惧中,残忍到下手割开了那些同为亲人的村民们的咽喉? 他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死守在父母亲人的尸体边,度过了那些日子,一直等到她的醒来…… …… 为了三郎的病,她只能回驻马寺向空明老禅师哭诉。 尽管她在唐坊做山寨货的风声传到了老和尚的耳朵里,他已经渐渐不愿意见她,更不愿意被她接到唐坊来供养。 他只送了她一个“慧空”的法号,让她学会静心。 但他还是帮了她,帮了季辰虎。 他亲自为三郎诊脉后,出面劝说了老武僧,让三郎跟着老武僧学了三年的内息调养。 也是他,召了三郎亲自解说,告诉他治疫病的医术药草并不是巫法。 空明大师告诉三郎,她当时能重新活过来,当然是因为吃了他喂给她的药草,而不是什么巫术。 尽管她心里知道,空明大师的解释并不符合她重活一次的事实,但对于三郎,越早从那种巫法迷信里跳出来,才越有利于他摆脱十岁前的绝望记忆。 “mama,呆会和三郎说,等他有空了,也该去送一送空明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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