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骨rou皮 (第2/2页)

多关怀你们这些老豹也不止是我的意思，萧大人也有这个想法。你考虑考虑。”

    科用房的大桌上摆着若干巨大的玻璃器皿，里面盛放着邪龙遗骸的局部标本。龙爪，龙心，龙翼翅膜。姜得慧伏案阅读着最新营内最新汇报上来的成果。“红色警报:恶性入侵。对生态环境造成巨大损失与严重影响，入侵范围超过1个以上片区。橙色警报:严重入侵。对生态环境造成较大损失或明显影响，并且至少在1个片区分布。黄色警报:一般入侵。不论入侵范围广泛与否，根据其生态学特性已经确定其危害不大或不明显，并且难以形成新的入侵发展趋势。蓝色预警:有待观察类。此类物种研究不够充分，主要是一些出现时间短或目前了解不深入而无法确定未来发展趋势的物种。”报告通篇试图将物种入侵与当前军事警报等级准确划分对应，结论处最后一小节将北部邪龙定性为有待观察类。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垃圾。

    得慧将报告收进抽屉里。他开始发愣，眼神直直的看着桌上的器皿。军机处暗示壬癸撤编的节奏是越来越紧凑了。平心而论，老姜内心也知道壬癸早已沦为鸡肋的项目很不堪，但他要为了那个人，为了那段时光，保留最后一丝希望。那个澎湃他青春年华的壬癸，那个值得他憧憬一生的导师，就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想法，并变成现实。

    壬癸零，空了二十年的称号，留给了永远也回不来的人。

    收回神，姜得慧的眼前出现一只橙黄色的巨大眼仁。是器皿中的邪龙眼，又细又长的瞳孔，让人很不舒服，胃部翻江倒海起来。老姜揉揉布满血丝的双眼，科用房里只剩他一人了。他站起身，提起茶壶向水房走去。

    一捧清水打在得慧的脸上，顿时让他精神不少。镜中的自己，唇上胡须的末梢，水正凝聚成滴。脸上的法令纹越来越深，一条老狗，名副其实。得慧忽然想起自己的爷爷，他很有趣味，每年都会照一张相同样子的肖像。爷爷去世之后得慧仔细翻阅了他的相册，从青年到壮年，从壮年到衰老。时间如细沙般，缓慢流淌，任谁也握不住。得慧还记得爷爷去世前一年的那张，左眼歪了一直无法恢复，这大概就是生命之力被时间拂去的预兆吧。

    算算日子，也快到我啦。如果死后要升天，我想有对翅膀。

    翅膀？异样的感觉涌上得慧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搓搓手，努力从脑海中飞速检索出思绪。

    翅膀，恩，翅膀。

    从空中向下俯视，虎豹营呈齐整的五边形。中央镂空，覆盖着茂密的绿色植被。这片绿色，虽是赏玩休憩的所在，却种植了多种奇异而危险的植物，来契合虎豹的风范，亦被称为“豹心虎胆”。花貂此时，正在一簇猪笼草中盘腿而坐，目光炯炯，似在沉思。

    姜得慧急匆匆走来。他远远看见花貂大人，立即停下步子，稍整衣冠，再大步向前。“豹大，叨扰了。上次改好的报告，您还有什么新建议？”

    花貂的神情很专注，没有听到得慧的声音。

    “豹大…”

    “又破洞唠。”内侧眼角的黑色纹路耸动一下，对着裸露在布鞋外的大脚趾自说自话。

    “报告…您看了吗？”

    花貂缓缓点点头。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花貂缓缓摇摇头。

    姜得慧欲言，又把话吞回喉咙里。他咬咬牙，鼓足气说，“您没看！我埋了个坑。”

    花貂抬起头看着他，“姜，你老了。我也老了。二十年了罢。”说罢他笑笑，根根胡须张力十足的绽开。

    姜得慧盯着花貂，他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对着自己的破鞋思索，让人心里烦躁。片刻后，老姜拂袖而去。“阳技安，我去找他！”语气就像个受了气的孩子。

    猪笼草翕动起两瓣唇吻，吸裹住一只飞虫与几滴露水，舒服的震颤起自己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