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成婚_五十四.一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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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一切 (第1/2页)

    他没回答,看了外面朦朦的天色,口气有一种极为难得的温和,“晚上降温,穿厚些。”

    他开着车,带着她沿着高架穿梭,两边的高楼渐次林立,顶层湮在夜色中,遮住了星辰的光。下了高速,七拐八拐,仿佛出了城,路也安静了起来,有风刮过,卷起道路边的银杏叶子,像金灿灿的雨,偶尔有大而粗的枝桠擦过车窗,发出细密沙沙声,他也就减慢了车速。

    前方已没有大路,他下了车,还帮她取了外套:“山风很冷。”

    是很冷,她把外套穿上。没有路灯,他用手机照明在前面走,昨晚上下了雨,柏油路上积了不少泥,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上面,虚虚浮浮。走一段路,他停下来等一会她。终于开朗起来,右边是岔路口,很宽很宽的林***边上的白杨在夜色中摇摆着,影影绰绰看见最里面是个大院子,还有路牌,是公交车的站牌,19路,在绿江住这么久,却从没坐过这路车。

    一直走,一直走,她终于看清了院门上的竖匾,写着绿江市烈士陵园。陵园里有工作人员值班,远远的望过去,陈列馆里一点零星的光芒。许皖云心狠狠一凉,想拉住他询问,他在前面走,好像并没注意到这块牌子,也没有进院子。她这才安了心,绕过了荷花残败的人工湖,终于到了。

    公墓。

    许皖云看到碑上他的照片,愣住了。

    他站在一边,从兜里掏了一支烟,点燃,这一星半点的光,慢慢化开,然后再湮灭,他吐了一口烟,说:“就是这里了。”

    他最爱的弟弟,就在这里了。

    他其实并不同意将弟弟的骨灰运回国,甚至妄图用一个海峡的距离,来阻断母亲的思念还有自己的愧疚。加州的月亮并不圆,红木城的海风并不温暖,至少在绿江,弟弟有一个牵挂,跋山涉水也要回来。最后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一抔黄土。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弟弟抢遥控器,他把文睿锁在院子里,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节目结束了,弟弟却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和泥巴,玩的不亦乐乎。那时候住的是小二楼,砖房的墙也没有糊水泥,他和弟弟用学校偷来的粉笔在上面画着。后来改建,临街的墙上终于平展了,用粉笔画画却更方便了,各种难看稚嫩的娃娃和动物,他们都画过,弟弟还喜欢在动物的身上写着他的名字,乌龟啊蜗牛啊猫啊狗啊,全部歪七扭八地写着,我是江湛平。

    江湛平,是了,他其实是叫江湛平。用弟弟的名字这么久,差点忘记了本名。

    后来他一个人去国外治病,先天性心脏病,家里并不宽裕,母亲还要支付昂贵的医疗费。好在一直有父亲的赡养费支持着,并没太艰难,为了节省开支,母亲和弟弟都在国内,他一个人留在大洋彼岸。渐渐地,也习惯了孤单。

    直到那一年,查出了细菌性心内膜炎,一点一点积攒的求生意志,一下子膨胀了起来,他多么想活下去。而弟弟,因为那场车祸,肋骨断裂、锁骨下动脉断裂、右手背全部碎裂,原本就不坚强的母亲在各种灾祸的打击下,几乎神经崩溃。

    他江家的两次转折,都和她有关。

    后来联系包机、联系转院,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耗进去,依然没有任何好转,最终医生摇摇头,就算治好,也瘫痪了……那时候的文睿其实意识一直很清醒,在医生的搀扶下,凭着支架,还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直到自己的病危通知单如雪花一样多,那个在照片背后微笑着写下我要活着去见你的弟弟却说,愿意接受心脏移植手术……

    那一刻,他听到一向开朗的弟弟说,哥,我把心脏给你,你替我活着。

    他一个从不掉眼泪的大男人,居然哭的像个小孩子。他从没有这样一刻绝望和悲恸,觉得命运原来可以这样残忍,硬生生要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二选一。再后来自己已经神智模糊了,整天整天的睁不开眼,各种注射、穿刺、透视、CT、MR,想着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再醒来,就被告知,手术很顺利,只需观察术后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很严重,血液脂质沉着,冠状动脉阻塞。接着支架手术,总算是熬了过来。

    回国,他就销了自己的户口,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叫做江湛平的人。否则,他无法面对母亲那双泪干而痴渴的眼睛,中年丧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凄苦。他要报仇,他要闯出事业,他要替自己也替弟弟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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