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1/1页)

    “小水，你为什么叫小水啊？”

    “关你什么事？”

    “小水，它为什么叫大雨啊？”

    “关你什么事？”

    “小水，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啊？”

    “关你什么事？”

    他总是爱问为什么，好像对身边的一切都很好奇。而我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关你什么事？’是的，我懒得跟他解释。

    “小水，快起床了，太阳要晒屁股啦！”有人把我从睡梦中推醒，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他光着上半身站在我的床前。

    “啊！谁让你进来的，你出去！”

    后来的每天我不得不反锁门睡觉，可是结果换来的却是他每天早上在门口不停的拍着门叽叽喳喳的大喊，就这样听着他的声音起床就成了我的噩梦。

    “小水，你要去哪？带我一起去嘛。”

    “不要，你走开啊！”

    “小水……”

    他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直到那天他说他要回家了，回到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城市。

    “小水，我要回家了，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

    来接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

    那个我一直贪心的想要再见到的人。

    他给了我一个拥抱，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

    他说“我们冬天再见。”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上车向我挥手道别，看着车驶出这座小镇，在此之前，除了奶奶，从来没有人给过我拥抱。

    在那以后的很多天，醒来就会望望门外，发一会呆，才意识到他已经回家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他每天敲着门大声嚷嚷着叫我起床，习惯了他叽叽喳喳的在旁边说个不停，习惯了他饭桌上和我抢最后的一个rou包子……

    习惯，真的很可怕。

    秋天很快就到了，浣木河的河水有了一丝凉意。我想，冬天大概也不会太远了吧。

    “小水，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熟悉的叫嚷，用力的拍门声把我从梦中拉了回来，我打开房门，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夹克的男孩子站在门外对我笑，我知道他叫傅禹。

    我冲他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他给了我清晨的第一个拥抱。

    我穿上奶奶给我织的毛线衣，洗漱好就一同走向浣木河，我和他，还有大雨。

    浣木河的水已经很凉了，可我还是喜欢把手伸进河水里，长久以来，我的手在浣木河水里已经冻的有些干裂，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两手之间，我们一路牵着手回到了家。

    他的手白白嫩嫩，很温暖。他是城里的孩子，不似我这般粗糙。

    “还是给你吃吧。”饭桌上，他一直看着碟子里的最后一个rou包子，最后闭着眼睛把碟子推到了我面前。

    “一人一半”我说。

    后来我的房门再也没有锁，他每天都会来叫我起床，给我清晨的第一个拥抱。我们会一起陪大雨散步，会一起分吃最后一个rou包子。

    许是那是我们都还太年少，可以因为一点点的开心就能幸福很久，殊不知任何的幸福都是有期限的。

    我还记得那天，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可是始终没有落下一滴雨。

    我看见那场大火愈烧愈烈，我大声的嘶喊着要冲进大火中却被人死死的抱住，我看见大雨叫着冲进大火中，最终它和奶奶都再也没有走出来，我无能为力。

    黑色的碎屑围绕着那团鲜红色乱舞，像是在对我示威。

    我哭着跪倒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红色，我知道我彻底的一无所有了。

    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她来接傅禹回家，她抱着傅禹说，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一副怜惜疼爱的样子。身后的男人看着她，很满意的样子。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傅禹，那个我唯一的朋友。

    在那天之后，我真的成了孤儿，正如她们口中那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野种。

    再后来，我被送到了一个很远的偏僻的院子里生活，那是一群像我一样有人生没人养的小野种生活的地方。我们就像是一堆被人遗弃的破旧玩具，被丢弃在黑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见到夏一依就是在这里，那天晚上，我坐着院子里的大树下看着天空发呆，灰黑色的天空中只有一轮月亮，月亮很亮，我想它也是孤独的吧，就像我一样。

    可是我并不明亮。我只有孤独。

    “嘿，原来你在这啊，你怎么不去睡觉啊？”她拍拍我的肩膀出现在我眼前，说着话坐在了我的身边。

    “你不也没睡。”我记得她，白天来的时候见过。这里的孩子都是两个人睡一张小床，而我睡的那张床上的另一个人就是她，准确的说，是她把一张床让给了我一半，因为在我来之前她还可以一个人睡。

    “我见你没有在床上睡觉，就出来找找你。”她笑着冲我说，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先睡吧，我一会就回去。”

    “那我陪你坐会儿吧。”

    还不等我拒绝，她就坐下来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夏一依。”

    “嗯，我叫洛小水。”

    没错，我叫洛小水，因为我父亲姓洛，我奶奶叫我小水，我想我的名字大概就叫洛小水。

    “我知道的，今天听李阿姨说了。”她还是笑着，我想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温暖。

    “你来这里多久了啊？”我问她。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好像我一生下来就在这里了。”她笑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好像这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是不幸的，还是幸运的。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也就不会失去。

    因为有她，我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很快的忘记了傅禹。

    也许并不是忘记，而是放在了心底。

    这里的生活很悠闲，每天起床整理好自己的床铺，然后洗漱好了就可以去吃饭，除了一日三餐其他都是自己的时间，当然除去你有时候还要洗自己的衣服的时间。

    这里是一个只管你一日三餐和睡觉的地方，只有一个李阿姨和一个只负责做饭的大妈，大妈不住这里，她每天都会准时来做饭，做完饭就回家，是的，她有自己的家，还有自己的孩子。

    在这里，要生存，只能靠自己。

    夏一依会带着我上后山爬树摘野果子吃，因为她总是嫌饭太少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