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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第5/5页)
看不确切,只依稀辨出是暗红色的一块,仿佛就是程亦风的兵符了。 崔抱月和民兵们极目四望,并不见半个樾军的影子,暗想道:即使是细作,单人匹马能成什么气候?就看看你的真伪再说!当下差了两年轻力壮的民兵下去带人进来。片刻,就到了她跟前,将暗红色的事物递上了,果然就是程亦风的兵符,朱漆木老虎,剖面上刻着“兵部,凉城民兵”。崔抱月取出出征时自己所得的那一半,两边相合,天衣无缝。 “崔女侠叫我小莫就成啦。”这兵士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我替程大人来传军令,请崔女侠率诸位乡勇立刻撤退。” “要我撤退?”崔抱月一愣:这还真像是程亦风的命令。 其余民兵们听了,倒很是高兴,也有埋怨的:“既然大军不打算北伐,派咱们来这里干什么?如今要咱们回去,也不早点儿说,害咱们跟樾人打了大半天——这不是拿咱们耍着玩儿么?” 小莫听到,连连摇手:“大家可不要误会程大人。他这次使的声东击西的高明战略,说是让玉旒云跑来跑去不得歇——究竟是怎样,我可闹不清楚。我要有那么大本事,我还做个小校么?而向各位传令撤退,程大人是昨天吩咐的,但我的船在大青河里撞到了礁石,我被冲到下游好远的地方,所以到这时才来。”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果然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后悔方才说了那些牢sao话。 “但如今樾人已经攻来了,咱们怎生撤退?”崔抱月道,“千多人出了城去,撞上樾军,难道与他们rou搏不成?” “这个崔女侠不用担心。”小莫道,“我被水冲到下游,好容易爬上岸后就悄悄地从树林里朝这边赶。今天下午的时候,看到许多樾军匆匆忙忙朝东边去了。我想,这正是程大人所说的,叫玉旒云跑来跑去不得歇吧。现在神秀谷里只有不到一千樾人,他们决不敢出来跟咱们硬碰。” “果然?”莫非这就是樾人匆匆鸣金的原因?他们急着赶去下游?“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我们撤退?”崔抱月道,“已经占了此城,应该乘胜追击才对。程亦风怕事,难道司马将军也不晓得这道理?现在应该派援军来,打垮神秀谷里埋伏的樾军,以后或者北上,或者西进依阕,为落雁谷的将士报仇——” 小莫愣了愣:“这个……我一是个传信的,可不能替程大人和司马将军做主,而且,司马将军已经领兵上远平城去了。” “上远平城?”崔抱月奇道,“做什么?” 小莫道:“哦,咱们抓到了细作,发现玉旒云在远平有诡计。程大人就叫司马将军领兵去打破她的如意算盘。” “玉旒云在远平的诡计?”崔抱月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程亦风声东击西……玉旒云疲于奔命……石坪……远平……司马非十万大军……樾军匆匆收兵东去…… 猛然,这些细节全穿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不禁失声道,“程亦风这胆小的家伙竟然使这种计策,果然是把咱们当猴儿耍了!” 民兵们不明就理,诧异地望着她。 崔抱月道:“程亦风这书生想是猜到玉旒云在石坪虚张声势……”当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公孙天成的计划讲了一番,虽然并不全然相符——比如那利用杀鹿帮缠住石梦泉一节,她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但也大体是那么一回事。只不过她以为这是程亦风的杰作,虽然不得不承认其高明,言语中还是有许多的不屑与讥诮。尤其,自己满以为能够率领民兵同仇敌血战一场替死去的未婚夫报仇,却不料成了大青河之战中的一枚棋子,实在叫人恼火,暗想:好个程亦风,常常把百姓的生计和士卒的安危挂在嘴边,临到冲锋陷阵的时候,仿佛我们民兵就不是士卒似的,送死他也不顾……但才这样想,又觉得如此埋怨是毫无理由的,毕竟民兵是她拉起来的队伍,日日请缨出战的也是她,而此时,程亦风不是也来叫她撤退了么? “崔姑娘,现在怎生打算?”民兵们问。 “现在?”崔抱月再次向四围看看,不见樾兵的影子。虽然她依然很想硬碰硬地跟樾军一决高下,不过,无谓送死的事情她却不想做。因道:“这位程大人打仗的本事没什么了不起,逃命却是他最擅长。既然他给咱们下了撤退命令,咱们就姑且听他的吧。” 民兵们早就等不及了,听到此话便奔走相告。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民兵便全都集合了起来。崔抱月出征时共领男女乡勇一千一百二十七人,经过石坪攻守两战,如今还有九百六十四人,以这样的伤亡把樾军耍得团团转,算盘打得也够精的。 她看看自己的“部下”,都因为能全身返乡而露出了兴奋的神气,其中有不少人用长枪当扁担挑着大小包袱。不禁奇怪,问道:“哪儿来的行李?” 被她问的那个愣了愣,笑道:“也不是什么行李。樾人弃城逃跑时留了几顶头盔下来。我想我好歹也打了一次胜仗,总要带点儿什么回去给乡亲们看看,否则人家说我吹牛呢!” 崔抱月正觉得可笑,旁边另一个挎着包袱的插嘴道:“什么给乡亲们看?咱们打了胜仗皇上应该封赏咱们吧?崔姑娘,我听说皇上赏银子,是砍下一个敌军的脑袋就赏一锭金元宝。要是千里迢迢带人头回去,到皇上召见咱们时都发臭啦,所以我还是带几顶樾人的头盔——崔姑娘,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召见咱们?” 崔抱月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儿哭笑不得了。不想,另一个背着大包袱的人挤到前面来说道:“崔姑娘,别听他们这些没见识的家伙胡说。这气死玉旒云的好主意是程大人想出来的,队伍是崔姑娘带出来的。要算功劳,也只有你们两个。皇上怎么会召见咱们呢?” 崔抱月想:总算你还没在做白日梦。“包袱里装了些什么?”她问。 “我可不要樾军的头盔。”那人回答,且打开了包袱给崔抱月看,“攻进来的时候杀了些樾兵,他们北方人的靴子可真好。我扒了几双下来回去送送亲戚。虽说是死人身上的有点儿不吉利,但冬天冷起来的时候,谁还计较这些?” 崔抱月可真是险些被气得吐血,看到旁边小莫脸上带着那种忍俊不禁的表情,心里更加恼火:这小兵程大人长,程大人短的,八成是程亦风的跟屁虫。民兵的这些事要叫他传到了程亦风的耳朵里,这书生还如何嘲笑自己?将来岂不更要把她当猴儿耍? 这边厢她正寻思着,那边厢又有几个女兵颇为自豪地凑了上来:“北方人的布虽然没咱们的精制,但好在够结实。我们把兵营里能拆的帘子、床单、背面都拆下来了,回去正好给孩子做衣服。” 如果这时程亦风在跟前,崔抱月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各位大嫂可真细心。”小莫笑道,“反正樾人欺负咱们也有年月了,咱们拿他们点儿东西是应该的。虽然现在还不能叫他们种粮食给咱们吃,但能叫他们纺纱织布给咱们穿总是好的。” 女兵们都笑说有理。 崔抱月犹如火上浇油,疑心这小兵是程亦风专程派来瞧自己笑话的——虽然看看那一脸孩子气又不像。她怒喝道:“你们究竟是来保家卫国,还是来赶集?把包袱全给我扔了!撤退!” 果如小莫所言。一行人撤到大青河边,未见樾军追来。民兵们每二十人扛着一只轻舸,到河边放下了,合力推入水中。 这夜的大青河很平静,静得就像黑夜,静得像一个谎言,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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