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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第5/5页)
衫子上。 其他的郎中们七手八脚地上来帮忙,丫鬟仆人们纷纷围上来向玉旒云问长问短。而玉旒云只是怔怔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仿佛是她被刺出了一个伤口在向外流血一样。她感到椎心刺骨的疼痛。 她“唰”地拔出了剑来,寒光凛冽,架在了郎中的脖子上:“怎么会这样?你是怎么给人治病的?” 郎中淡淡地,不见一丝惊慌:“他腹中积满了脓血,不吐出来怎么会好?” 玉旒云一愕,于医术药理只有粗浅的知识,不知该不该信。 旁边其他的郎中道:“便是如此,也不能乱用虎狼药。万一身子架不住,岂不是没命了?”又有道:“先不是说要慢慢调理好了基础,再施以针石么?怎能仗着人参灵芝的药力就卤莽行事?”还有道:“什么百草门的嫡系传人,我看他师傅要被他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话一出,郎中们的议论立刻从医术药理转向了“百草门”,似乎人人都对那“师傅”万分崇敬,但恨不得把这徒弟踩个稀烂。 玉旒云又焦急,又愤怒,完全没了主张,近乎绝望地望向石梦泉——以往自己冲动任性的时候,总有石梦泉冷静地安抚,可如今……蓦地,她惊讶地发现石梦泉的眉头舒展开了,面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呼吸也平复了下来。她赶忙又走回了床前,问道:“梦泉,你怎么样?” 石梦泉没有答她,微微地侧过身子,似乎正睡得安稳。 莫非这郎中用的药奏效了么?玉旒云心道,果然了,自古有才能的人多遭人妒忌,听这些人的语气,似乎对百草门颇为敬畏,却偏偏要将这位郎中贬得一无是处。自昨夜起,他们这伙人虽然全挤在这屋子里,却有哪一个开出一张方子,抓过一副药,甚至提出一条意见的?若当真觉得旁人的做法有问题,方才竟不说出来,只会放马后炮,可不就是庸才! 玉旒云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心思沉静下来想清了原委,即冷一声:“都给我住口!” 那些叽叽呱呱的郎中们一怔。她又接着沉声道:“你们这样还像是做大夫的人么?病人还躺在这里,你们便闹得像鸭子塘——全给我滚出去!” 郎中们呆呆的,看她瓷白的脸被衣服上的血迹一衬,显得愈加阴冷,不禁打了个哆嗦,一个跟一个灰溜溜地出去了。 最后要走的是那眉心有朱砂印的。玉旒云叫住了他:“你留下。” 郎中有些斜睨了她一眼,仿佛说:方才还质问我怎么给人治病,现在又叫我做什么? 玉旒云收起冷傲是神气,道:“请问大夫高姓大名?” 郎中愣了愣,道:“不敢。草民林枢。” “林大夫。”玉旒云点了点头,似乎是自言自语,“百草门是你们这一行里名门吧?” “名气靠口碑而来的,而口碑是从病人而来的。”林枢道,“百草门到先师已传了六代,枢不愿有辱师门。” 玉旒云微微一笑:“不愿有辱师门,你就要治好——治好了他,我可奏请皇上,钦封你百草门为天下第一医馆。” 林枢并不立刻答应,垂头沉思。 玉旒云眼中飘过一丝不悦:“怎么,你没把握?” “不是。”林枢道,“在下有十分的把握,但是将军要将此事全权交托给在下负责,不得干涉在下的决定。” 玉旒云皱了皱眉头:倒也不算过分,所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她因点点头:“好。” 林枢道:“谢将军。请将军自行休息,在下要研究脉案药方的。” 玉旒云本还想多留一会儿,也许石梦泉能醒过来,不料林枢竟下逐客令。无奈自己才答应了人家一切由他全权负责,不好出尔反尔。只得又深深地望了石梦泉一眼,既而正色对林枢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他活,你就好,他若是死了,你自求多福吧。”说完便退了出来。 丫鬟仆妇们早就候着了,服侍她换下了那身血服,她便吩咐备马出门,去探望其余的部下们。 她策马在运河的河堤上,时辰尚早,天空飘着毛毛雨,硝烟与血腥的味道早被洗得一干二净,仿佛大战从来没发生过。 那是错觉,她知道。踏进临时提供伤兵们休息的库房,恶臭和□扑面而来,这时候,哪怕是最有诗意的人,也再想不起外面那烟雨蒙蒙的□。 大青河之战,粗略的估计,阵亡士兵近一万人,也就是说,石梦泉和罗满带出去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还不算石坪城里损失的——这在她领兵以来算是最惨重的一次了。关键是,以往即便有伤亡,但是攻城掠地,无往而不胜,这次却是徒劳无功的,苦心安插的细作也许暴露了,精心设计的战略彻底失败——且楚国将来必在远平加强防卫,再要想从那里突破是不可能的了…… 负伤的士兵就躺在她的脚边,因为临时搭建的床铺不够,许多人只有一领草席,连被子都没有。医官前后忙碌,跑得脚不沾地,看到她来了,急急上前请安问好。玉旒云道:“你们且忙你们的,人手不够,有些容易的活儿,我可派步军营里的人来帮忙。” 医官连声答应,却并不敢真的就走开,直到玉旒云挥手赶他,才倒退着离去。 玉旒云看到了罗满和赵酋,这两人浑身是伤,但都不算重,还在四处走动着,跟各自的下属说话,见了玉旒云,也便来参见。玉旒云让他们免礼,他俩却同声请罪,说未能完成远平的任务,致使石梦泉受伤,理应受到惩罚——又说道刘子飞和吕异拒绝支援的事,玉旈云捏紧了拳头:这两个老家伙,以为踩低了她,就抬高了自己么?总有一天把他们也踩在脚下! “刘子飞和吕异既然有信来,为什么没有报告给我?” “这……”罗满犹豫了一下——岑远毕竟是岑广的继承人,所以石梦泉也一直保他,如果揭发出来…… 赵酋却不顾了,怒道:“还不是岑总兵做的好事!”因把岑远在远平的作为都说了一回,虽然不全是坏事,但是违抗军令就是大忌。 玉旈云的眼神越来越锋利,刺得人直打冷战。看到岑远就在一边包扎,就走了过去——仔细追究起来,那么周详的计划,第一个脱节的地方就出在岑远的身上,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不救石坪反攻远平,一切也许都会不同。如今,多少士兵牺牲,多少士兵要落下残疾,可岑远只是头上磕破了,算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康健的一个——连玉旒云也在强渡栈桥的时候被流矢割伤了好几处。 “你居然还没有死?”玉旒云近乎恶毒地说道。 “托玉将军的福,卑职还留着这条贱命,以求将功赎罪,”岑远垂道,“请将军给卑职一个机会。” 玉旒云冷笑:“给你机会?你——”她想找出些更刻薄的话来,但又觉得无论什么言语都不能表达自己对此人的厌恶,便直接对罗、赵二人道:“还不给我拿下了?” 岑远本来以为玉旈云无非是像石梦泉一样训斥自己几句就算了,未料动了真格,赶紧跪下:“请玉将军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吧,我们岑家就只剩下卑职一人了呀!” “哦……”玉旒云听他如此强调自己的家世,笑得更冷,“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岑广老将军要靠你你这样一个继承人来光耀门楣,不知是你岑家的不幸,还是我大樾国的不幸——还不把他给我拿下!待押回京城,军法处治!” 这次命令得再明白不过了,罗满、赵酋一边一个上来反剪了岑远的手臂。岑远哀叫这求饶,可玉旈云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坐到一个伤兵的床边,慰问人的伤势去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哪!一些伤兵看呆了,关怀和冷酷,似乎是她的两面,但又仿佛交织着,难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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