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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对不宽容的不宽容 (第2/2页)
朱鹏宇见胡天民不吭声,就自顾坐下,低着头,专心研究着手上的两只铁环,似乎那是什么稀世珍宝。胡天民的眼睛里填满了泪水,但是这种时刻,他不能哭,他记着进来时郑学平的那句话,我是父亲,我是这孩子的父亲,他抹了一把脸,极力表现轻松的坐在鹏宇对面,研究着儿子的每一个细节,努力把青年鹏宇的眉眼与少年鹏宇的模样对照,似乎这样就能看出十二年光阴在鹏宇身上的流动,以填补十二年的空白。 鹏宇抬起头,看着父亲说你瘦了,胡天民苦笑,说你小时候总喊我胖大大,胖大大……胡天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鹏宇似乎也在回忆过去,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爸爸搬走了,然后他小学毕业,爸爸没来,中学毕业,爸爸也没来,现在他犯罪了,要死了,爸爸终于来了,这就是他说“你来了”的意思。 胡天民想问问事情的经过,可是他没办法和鹏宇谈案情,事实上他这个话唠,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问你长大了,怎么长成这样了,怎么会长成一个杀人犯?这样的话怎么问得出口。鹏宇似乎理解父亲的苦衷,反倒主动说起自己的案子,他认为mama和姥爷他们都已经尽力了,自己杀人偿命,判死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人早晚都会死,这次他犯了重罪,就算不判死刑,恐怕也得在监狱过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痛快,死前能见父亲一面,也就满足了,以后,谁也不用来看他,就让他安静的走吧。 朱兰一听这话,扑到鹏宇面前,哭着说你这个小冤家,你害死我了,鹏宇眼中含泪,说对不起mama,现在就要死了,没办法孝敬你了,你以后好好过,鹏宇抬起头,看看朱兰,又看看胡天民,说你们都忘了我吧!说完这句话,朱鹏宇就站起身回牢房去了。两位律师驾着朱兰离开会见室。 郑学平等在看守所的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二十几年的律师生涯中,他见过很多死刑犯,也了解死刑犯家属的痛苦,完全能够想象朱兰和胡天民现在的情形,一定满是充满了悲伤的眼泪,但是,被害人家属的的眼泪中,除了悲伤,还有愤怒。对于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这种行为,郑学平一直都不是太能够理解,纵观地球上的生物,杀死同类这种事,并不是太多见,即便是为了争夺食物和领地,往往也只是在雄性之间打斗,胜利者最多被失败者赶走。像人类这样的高智商动物,本来应该更懂得处理纠纷和矛盾,即便是为了利益或者逃避责任,也不至于致人死地啊!鹏宇开车撞人,虽然是无照驾驶,但是只要积极处理事故,连轻微的刑事处罚都有可能避免,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一场普通的车祸,演变为如此恶劣的杀人案呢?这是郑学平此时思考的。 虽然一个职业化的律师懂得如何维护当事人的利益,但是律师毕竟也是人,也有是非善恶观,每一次郑学平接手杀人案,都会去寻找作案者的动机,如果不能理解行凶者的作案动机,就不能真正的为他的犯罪行为辩护,长期的法律实践中,郑学平发现杀人的动机多为寻仇,也有为钱财,但是朱鹏宇并不认识被害人,说到赔偿,朱家有钱有势,为什么在事发后朱鹏宇不去寻求帮助,而是抽刀自己了断呢?现在朱鹏宇案已经演变为公共事件,判决必然会对每一关注此案的人造成影响,简单的判一个人死刑很容易,但是不去思考案件的起因,轻率的处死一个人,和那个轻率的拿起刀,杀死被害人的凶手,有何区别呢?郑学平说过“他就是赶上了这样的时代!”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可能是最好的时代,一切都在快速的变化,人们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惊声尖叫,也可能是最坏的时代,周遭变化太快,快的连灵魂都赶不上了。 看见朱兰一行人出来,郑学平赶紧迎上去,胡天民低垂着头,从未有过的沮丧,朱兰不哭了,但是几乎已经快瘫倒,要不是辩护律师扶着,估计她立刻就会倒在地上,郑学平一见着急了,这样可不行,朱鹏宇的案子还有希望呢!郑学平提出去找个茶楼,一起喝点水,休息一下,他已经看到看守所的对面就有一家,看起来还算清净。 两位辩护律师看见郑学平不免有些顾忌,这个人的能量江湖上都知道,刺头一个,属于打不烂咬不动的铁蚕豆那一类,李红卫退出律师界的事儿已经传遍了,能把师傅拉下马的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可是朱兰已经没有反对的力气,几个人各怀心事的一起走进一家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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