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殇情缘_莫挽韶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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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挽韶光 (第4/4页)

,将它们毁掉,也是拜你所赐!天知道那时我以为是上天垂怜,却原来原来,不过是你萧月在的缘故,一句阿酣乳名,好一句阿酣乳名!然而他的死去,也是缘于你的夫君,也是缘于你的好夫君,你的好夫君也是深爱你吗?所以这样憎恶他。不不,他还憧憬着王座呢。而谢韶,那个傻子,只有他一直深爱你。”

      “他一直深爱你,比你爱他还要深爱你。”

      嗓子仿佛被什么噎住,有眼泪缓缓流下,心痛迟了许久纷至沓来,我怔忪不可置信,静妃却大笑,竟然就此投河自尽,只留下一句:“清宁我已经留给心腹照料,我不愿她再承担这皇室之名,也不愿她因为像你而继承你这祸国美貌!我只愿她这辈子与皇室毫无干系,长安一生。”

      我踉跄后退,绊上凤榻,不知此时身在何处,不知此时心为何物,只晓得漫天的痛和凄然,我爱了这么多年的少年,我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子,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号啕大哭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顿时惊动侍卫,纷纷而来,就连容与也遭到震动,抛下一众臣子,龙辇也来不及乘坐,将我拥入怀中,低声安抚。我却觉得血液再没如今日一般汹涌沸腾,将自己更深地嵌入他的怀中,这一刻恨意明显淹没了我,杀了他!杀了他!噫,我从来不勇敢,但此刻定下弑君念头却也没觉得胆怯,大抵还是那人赐予我勇气。

      阿酣这一生无非为谢韶而活,而如今谢韶死了。

      【6】

      我软软依偎于他的怀中,低声啜泣,他仔细擦去我面上泪痕,这样温柔的动作,我指尖拼命掐入手中,才抑制此刻恨意涌入。

      从此我对容与更是体贴,他欣喜并且迷恋,偶尔夜晚温存,也是定定看我,直到我假装入睡,才慢慢躺在我身边。却还是怕我下一刻失去一般。

      而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杀了他。

      他夜晚警觉,即使酣睡也是有点风吹草动便醒来,大约是从军习惯。而饮食更加注意,几乎无所乘之机。

      我失去孩子是在半月后,疼痛令我无法抑制地号啕大叫,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剧痛令我几乎就此死去,血水泊开金砖,鲛纱帐无力垂落身前。宫人失声,我的孩子失去得这样猝不及防,连一丝防备都没有。

      容与听到消息后,脸色立即变了,匆匆赶到凤仪宫,待收到确切消息,宫人对我说,那时他的脸色是世界上最悲哀的脸色,无法用语言形容,然后垂下泪来。

      我听到之后,只觉得好生快意。

      他行至我的榻前,握住我的手,轻声道:“阿酣,不要难过,孩子总会有的。”他将面孔埋在我手心,背脊竟在微微发抖,“听到你有身孕的那一刻,朕觉得从没有如此狂喜过,朕觉得这一切都会安好无忧,可是没有,上天这样憎恶朕,连这一丝垂怜都不肯。”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在我面前以我自称。

      他说,我对不住你,我容与对不住你。

      因这次小产,身子虚了许多,上好的补药不断往凤仪宫运入,容与也曾经亲自前去太医院垂询,我不动声色地喝着药,一边以渠道寻来相克药物。

      容与知道我怕苦,每次都要亲自喝上半碗,然后皱着眉头告诉我不苦。我常常笑他,他仿佛很习惯于如此女儿娇嗔。暗中掺杂相克药物,悄悄吐出血丝。我况且孱弱如斯,可容与仿佛没有半点不适。如此情况看来,恐怕在我死后,容与也会安然无恙。

      我愈发不安。我深深惶恐着,于是逐渐加大药量,拼命要拼个两败俱伤,终于,我看见他有一次含笑走出我的房间,立即咯出深色血液,触目惊心。

      第二年秋末,他匆匆过继了几名宗亲子弟,我知晓他身体也如我一般坏到难以弥补的境地。皮rou下的心脏又痛又快意,却不觉如何是好。如今终于快要大仇得报,谢韶,谢韶,我终是不负你。

      这伤发作起来疼痛无比,我看容与深深皱眉,知道他伤痛发作,也许便快要山崩。如此情景,不过在我面前逞能,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陛下可是也疼得如此?无妨无妨,最多不过一天,嫔妾便与皇上一起共赴九泉!”

      他突然震动,并且厉声道:“是你!”

      我微笑:“不错,一直是我。”

      有血丝也由我的口中咯出,我还是微笑,却凄然道:“亲信之人往往伤己,谢氏如此,你如此,我也如此。谢韶待你如此之好,你到底为何要弑君夺权?那把椅子,到底是好过一切吗?”

      容与突然怔忪,并且突然大笑,笑得如此惨烈,血液从他嘴角流下:“阿酣!阿酣!没想到你终究误会至斯,这么多年的缱绻温存,不过都是为了杀朕。不过都是为了一个误会,可笑事态讽刺至此。”他定定注视我,声音疲倦,“先皇,谢韶是病死的,并非我所逼位。”

      “先皇他,一早便知晓自己不久于人世,而谢氏内斗之深,令人胆寒。他不破不立,将谢氏打压到最低点,令我夺权废朝,灭掉这个曾经伤你极深的政权,他是亲自将江山交到我手中!你以为我容与是什么人?我与谢韶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分,怎会被此所误?而我……我如此待你也只不过……”

      他悲恸地看着我:“十几年前,当谢韶与你一同在太学课习时,彼时您还是高高在上的静言公主。我作为他的书童,在御花园初次遇到您,眉目明艳,令人不敢逼视的绝世容华。而您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浅笑俯身询问我的姓名来历,而我因为紧张答得磕磕绊绊,匍匐在地,连触碰您也不敢……你都忘记了吧?”

      “后来先皇本是并没有将你嫁给我的念头,只不过我一力相辩,又在先皇门前,瓢泼大雨中,跪了三天三夜,先皇才终于允诺。这伤由此留下,并非传说的军情重伤。那时我跪在那里,得允准后满心欢喜实不为人所道,我一直想,若我真能得到您,一定要好好儿待您,一定要……好好儿珍惜您。”他的话渐渐低下去,到最后,渐渐不闻声响,气若游丝,嘴角血液滑出凄厉模样,而眼角却静静流出泪水来,“只是可惜我没有做到。”

      天边似乎有尖锐的声响声声递进,我睁大双眼,无力哽咽,有血液顺着喉咙一直一直流淌下来,我无法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容与微笑着看着我,那么温柔、前所未有的悲伤模样,而我却怔怔落下泪来。

      我颤抖着手摸索到他的脸。只缘感君一回眸,使我思君暮与朝。这一生谁辜负了谁,谁又错过了谁?如同我长身玉立的少年,似乎他明眸善睐的少女,都在曾经的旧时光中,不再回首。

      不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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