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对立 (第1/3页)

    位于教堂顶楼的房间一般人是无法接近的，即使是老一辈神职人员，对它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钟塔时期。以前，那是个安放大钟的地方，每日执行报时任务，可到了战争后的艰难时期，大钟也不得不停摆直至荒废。后来教会重新得到了运营支持，于是就把失去功能的大钟拆除掉，并将之改造为祭师接收神之启示的专用房间，每一次，祭师完成仪式从祭坛走下来的时候，都会向大家宣告天道之所在。

    不过这并非霍夫曼的工作，他只是有权力可以进出使用教会每一处地方，如此一想，这次和特别的大人物会面就变得非常有意思了。消息一传开，教会人员很快就围绕到通往顶楼的楼梯之外，大家都满心期盼着，霍夫曼神父能够再次为教会带来更积极的影响。

    殊不知，其实各人都正中下怀而不自知，包括里欧还是霍夫曼，他们全陷入了巨大漩涡当中，但彼此仍然试图在有限的环境里摧毁对方。

    那是个密闭空间，螺旋的阶梯徐徐上升，让人有种直抵天际的错觉，实际上，脚步所能到达的高度也就是教堂最高处而已。在行进期间，带头的霍夫曼一言不发，甚至不曾回头看望，他在想什么呢？里欧看得出，这必然是一个局——也许会决定生死，只不过，并不是通过在场双方的手，而是由第三方来决定。

    『我说，你选择这样一个好地方来做告解，假如上天看出了你我都有罪，那会怎么样。』

    『赎罪就可以了，当然，也不排除上天对他失望了，或许会出现什么意外也说不定……客人你不会害怕吧。』

    『如果上天正在观看着我们，我倒想瞧瞧他到底长什么样。』

    里欧边说边指了一下正上方——那原本是大钟悬挂的位置，现在被一盏华丽大吊灯取代了，只由一根缆绳连接着塔尖顶部。

    『你信仰足够虔诚就可以见到他了。』

    『真不愧是神父，这话听起来真让人感到舒服。』

    随着进出木门被关闭起来，最后一丝风声也消失了，现在，户外对密室的影响就只剩下几扇窗户的彩色泛光，情景就像是神明在显现，若隐若现的人影游走在散漫光线之间，最终坐了下来。

    然后，轮到客人就坐了。里欧于是挑了正对霍夫曼的位置坐下，同时架起二郎腿，这样的举动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反而有点缓和了对峙气氛，不说别的，最起码阴影也因为二人停下动作而变得更加平静……

    然而，世界毕竟是动态的，这边平静了，并不意味另一边也跟着安静。那时候，教会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到顶楼，根本不知道有谁正在悄悄接近教会内部，虽然也有人看到了他的身影，但那一套执事衣服就是有效通行证。没错，那是高斯在一步一步探进霍夫曼的居所，他几乎不用隐藏个人气息，反正连小小修士都被调走了。

    「高斯，很抱歉，现在我并不想信任你……不，应该说我并不想信任魔·法·师的你，因为你是霍夫曼的弟子。」

    「那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的立场？」

    「这个嘛，你会与霍夫曼为敌吗？」

    「我不知道……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成为敌人，但如果有足够证据，我自然就会站在你这一边。」

    「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站在哪一边，不过要是你支持霍夫曼，我一定会毫无胜算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高斯，如果要我相信你，你就潜入霍夫曼的住所找一些东西出来，你是最接近他的人，一定会有办法解开那个人设下的魔法阵式。」

    所谓魔法阵式，通俗来说就是以魔法制造的陷阱，魔法师通过魔法能量在某一处布阵完成，再等待入侵者踏进来承受巨大威力，效果惊人。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需要精神力量维持阵式，所以陷阱往往只能布置在魔法师监视底下。不过，最近几年出现了含有魔法能量的特殊物料，于是有聪明人对此加以利用，演化出不需要魔法师意志也能发挥魔法效果的东西，霍夫曼在居室里使用的烛台就是最好例子。

    然后，当魔法师的智慧和生成魔法效果的物质两样东西一相加，相互作用下，魔法创造力很自然就跟随着进化了，精密计算和物质效应被运用到连锁体系当中，从而诞生出具有无数可能性的魔法结晶，进化的魔法阵式便成为了魔法师最强的防御手段，普通人是绝对无法攻坚的。

    而里欧却要叫自己去触碰那个恐怖的禁忌，这绝对不是用『挑战』二字就能形容，而是理念与理念之间的激烈对抗！

    站在霍夫曼住所门外，高斯犹豫了。

    「里欧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客人，请问您准备好进行告解了吗。』

    『随时都可以开始，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想先问一个问题，可以不。』

    『如果我能够为您解答的话……』

    『问题很简单——神父，你相信神明吗？』

    出其不意的提问，在密闭房间里回响了许久许久，情形犹如是神明对里欧的话发出了惊叹，正常情况下，霍夫曼一定会给予最大谴责，但是，现在的他却是完全冷静的。

    『我作为神职人员，当然相信神明的存在，请不要怀疑，我一直追随着神明的指引前进。』

    『回答得真好，那么，具体来说，你相信神明的什么东西？』

    『全部的一切，无论思想还是信仰，乃至任何与其相关的事物，都是我们神职人员一生至宝。』

    『你也真是够虔诚的。可惜，我不信这些东西。』

    『既然不信，客人为何要到教会来呢，您是因为抱有疑问所以才要发起提问，不是吗。』

    『这也是告解的一部分，对吧，神父先生。』

    『正是如此。』

    谁也不落下风，事实上，双方都是在试探对方口风而已，藉此确认眼前那个人是不是抱有信念，如果要分出胜负，那就得等到哪一方先开始动情。

    接下来，里欧稍稍改变了坐姿，他把双手合拢起来，然后向一直正坐的霍夫曼提起疑问。

    『神父，可不可以解释下什么是正式的告解。』

    『所谓告解，就是信徒向神职人员忏悔自己的罪过，以求得到神明宽恕。通常来说，我作为神父是不会对信徒以外的人进行告解，不过先生你是特殊的，你可以放心说出你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罪过，我只是对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感到疑惑。』

    『人总会对世界的事情产生怀疑，这是正常心理现象，但请不要对看不透的东西进行猜忌，因为猜忌会使人心理失衡，从而造成过失。』

    『如果想了解的事情一直得不到答案呢，那又要怎么做才能解答疑问，可别跟我说去询问无所不知的神明。』

    『那只要继续追寻下去就可以了，凡事都有答案，不一定是解答的答案，有可能只是对个人而言有意义的答案，无论结果如何，对求知的人总是有帮助的。』

    「……继续前进吧。」

    霍夫曼曾经暗示过，魔法的本质是比表面上所见更高深的东西，只有被选定的人才能触摸到那个完全不同层次的未知世界。

    而眼下的门把手，仿佛就像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机关，高斯只不过把手稍微接近一些，立刻感觉到室内蕴藏的巨大魔法能量，霍夫曼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可以让人根本无法靠近？这个魔法阵式，在唯一入口设置了光亮的魔法刻纹，人一旦选择强行接触，毫无疑问就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