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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中孤树 (第2/2页)

布的廉价伏特加,那一刻,我真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伊瓦诺娃叹息地说道:“我现在有能力给他买更好的伏特加,可是他已经喝不着了。现在每逢他的忌日,我就会买一瓶好的伏特加送到他的墓前,然后跟他聊聊天什么的。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她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自己唏嘘的一面。在她说完之际,她感觉到自己仿佛获得了某种程度的释怀。可是她也觉得很奇怪,这些事自己甚至没在亲人面前说过,却会对一个杀人犯倾吐。

    作为一名心理学硕士,伊瓦诺娃或许能读懂任何人的心态,但未必能读懂自己。在她把这些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向顾纬越倾吐的同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越来越读不懂顾纬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顾纬越冷不防说道。

    “什么意思?”伊瓦诺娃弄不明白。

    “第一句的意思,就是树想静下来,但风却不停地吹,这是在说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而第二句——”顾纬越凝视着显示屏中的母亲,“就是子女想孝敬亲人的时候,亲人却已经不在,就像你现在这样,心里永远有一份无法弥补的遗憾,尽管你很努力去弥补。”

    伊瓦诺娃问道:“那你呢?”

    “我跟你不同,我很快就会随她而去。”

    “真羡慕你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样的遗憾。”

    听着伊瓦诺娃的话,顾纬越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道:“但我同样会有内疚——”

    “一份足以把你撕成碎片,磨成粉末的内疚。”

    内疚,恐怕没有多少人比顾纬越更加深刻了解这两个字的含意。它犹如一条巨蟒,将人吞噬,最终在黑暗尽头慢慢腐烂。就如顾纬越,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成为这条贪婪巨蟒的猎物。

    他回想起,当这条巨蟒悄然接近的时候,自己却懵然未觉。

    思绪沿着这条长不见首的巨蟒,回到被吞噬之前的某一天夜晚。

    那一夜,他正在面馆里打点着,准备打烊。突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闯了进来,说肚子饿,要吃面。顾纬越本就想替冯定邦多做点生意,所以这等飞鹭流莺般的客人,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重新开炉下面,女子从顾纬越手里接过一盘热腾腾的炸酱拌面,却突然大声叫道:“呀!你不就是那臭要饭的吗?”

    顾纬越先是一愣,然后仔细看了看眼前女子,这不就是自己刚来到衡阳的那天晚上,把自己当成是帮主的醉鸡吗?

    “啧……你做的面都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呢?”说着,女子竟然一脸嫌弃地看着那盘炸酱拌面。

    女子的表情是看在顾纬越的眼里,几乎气炸了他,遂说道:“我都说了我不是乞丐!你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怕我脏吗?我告诉你,我比你干净得多了,死醉鸡!”

    两人一碰面没对上几句嘴就炸开了锅,还没等顾纬越想好下一句该骂啥的时候,女子二话不说,抄起桌上装满开水的杯子,一下就往顾纬越的脸上泼去!顾纬越见状一闪,避过了,可愣是没有想到,女子竟又端起那盘拌面砸了过来!

    顾纬越见避无可避,只好用手一拨,“咣当”一声,碟碎面倾。

    “你这疯婊子!要撒野给我滚远点!”顾纬越狠狠骂道。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醉鸡?谁是婊子?我cao你妈的王八蛋,我看你是活腻了!”女子一面骂,一面寻找什么称手的“武器”,最后竟抄起煮锅里的铁汤勺挥打过去!

    顾纬越连忙颠起凳子来挡,两人打得叮叮当当,本来安静的大街上随即荡起敲打叫骂声。

    干着干着,顾纬越突然想起自己不宜闹事——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落脚的地儿,老板又对自己不赖,为了这份不知何时会结束的安稳,他是愿意以任何尊严来作交换的。想到这,他后退了两步,放下凳子说道:“好啦好啦,姑奶奶,是我错了,别打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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