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春天_第73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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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节 (第2/3页)

烦躁不宁的心,问她:“你说,我跟你怎么过呢”

    “起码做做样子,等我脱了孝”

    “你跟我,还是我跟你”

    她不明白他话里的玄虚:“你别给我打哑巴缠”

    “你跟我,就得还和石湖支队在一块干,你也去参加,不定哪天一颗枪子就成了正果;要我跟你呢,咱们离开石湖县,远走他乡,隐名埋姓,过安生日子。”

    “我养活你”她还像许多年前那样信守不渝,石湖女人只要真的爱上谁,连命都舍得豁出去的。

    他摇摇头:“说说罢了,空话填不饱肚子,你拿什么养活我现在,咱们要想远走高飞,一要钱,二要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得靠他”

    “谁”

    “我那王八蛋哥”他们弟兄之间并无什么手足之情。

    “他”她对那个白眼狼有着生理上的厌恶。“他吃人不吐骨头,你说过的。”

    “是这样,不过,做买卖,他会干的。”

    屋外,鞭炮劈里啪啦地响着,火光透过窗纸映进来,两个人都沉默着,彼此想着心事:一个想着幸福,女性的心,总是善于憧憬,她在为自己的未来,描绘出一个光明的远景。一个想着结账,在他的收支一览表上,借方和贷方在这年关盘点的日子,该清理一下了。他给了石湖支队,他漂亮的青春,二先生的地位,高门楼二分之一的财产,得到的是什么呢零,一个纯粹的零。因此,那样搞一下,作个见面礼,也算不得什么辣手。大丈夫要下不得手去宰人,他一辈子也休想成个政治家。他想到这里,用双手揉着发疼的太阳xue:“你进趟城行吗”

    “大年三十,黑灯瞎火的。”

    “去一趟吧”他把她抱住,热烈地抚慰着那个新寡的女人,然后在她耳鬓细语:“我要同他见一面,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啦只有他能成全咱们。钱和路都在他手里,只要他抬抬手,我们飞得远远的,再也不回这毁了我青春的石湖啦”

    “空口无凭,他能信得过我连他门口的马弁护兵,也不会让我进。”

    “我来写个便条,让他约定时间、地点。”

    她不识字,也不知道他簌簌地挥笔疾书些什么,但是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能够光明正大地夫妻一块生活,再用不着藏头掩面,鬼鬼祟祟,也不怕别人背后戳脊梁骨,产生犯罪的心情了。一下子又被那个奋笔疾书的聪明人迷住了,刚才他把自己搂抱得多紧,骨头都快酥了。

    他写好了信,折叠得整整齐齐,上面写了两个字,告诉她:“凭这暗号,谁也不敢挡你,准让你进屋上席高坐,你啥也不用说,信上全写了,他会告诉你,带句什么话回来。”

    “准能行吗”她信不过那个心毒手辣的王经宇。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他有利,我无损。两厢情愿,这买卖准能谈成。”

    “是吗”她眉宇展开了,把这封信郑重地掖在棉袄里贴胸的口袋中间,在她的心目中,这哪是一封信哪,而是意味着幸福和爱情,希望与未来。所以她临行前,报以娇媚的一笑,然后,低声柔情地说:“那我马上走啦”

    “你走吧,快去快回,我等着你带回的信息咧”

    “那我把你锁在家里,你好生睡吧,说话该明年见啦”说着拿起门锁,吹灭了油灯,准备离家了。

    但是,她刚要去开门,想不到他那健壮的胳膊,急不可耐地从背后伸过来,拦住她,抱住她,在她脑后说还是那股桂花油和廉价花露水的刺鼻香味:“大年三十,哪能叫我白来一趟,咱们先团圆一会儿,再进城也赶趟,横竖队伍一两天不会有调动,于而龙也离不开那养伤的地方,来吧”

    沉湎在爱情里的女人,往往不够清醒,多情会丧失掉理智,钟爱会蒙蔽住视线。过了三十年,她才想起琢磨那两句话的涵义,也未免有些太不及时了。什么叫做队伍一两天不会有调动什么叫做于而龙离不开养伤的地方拿十年间那流行得令人听腻了的术语来说,这才叫真正的出卖组织和同志,地地道道的叛徒行为呢然而当时,她只顾迷迷糊糊地瘫软在他的怀抱里,享受着那热烈的近乎粗暴的爱情。

    珊珊娘着急了,问划船的水生:“还有多远,才到那个沙洲”其实,她是水上人家,一辈子跟石湖打交道,还不明白大致还有多少路程一是她迫不及待有话要对于而龙讲;二来,水生为了抄近路,尽在芦苇丛里穿行,弄得她有些晕头转向了。

    “快啦,快啦”他安慰着珊珊娘。

    水生弄不懂她为啥着急慌忙尤其不清楚她为啥要把五块银元,埋藏在堂屋里的方砖下面老太婆的这种藏藏掖掖的举动,他认为很可笑。太愚蠢了,一块银元,按银行兑换价格是一元人民币,倘若卖黑市呢还可以多捞几文。水生立刻展开丰富想象,假如屋里每块方砖,都埋有五块银元的话,算一算,该是多少钱其实,供销员同志,你也不必太财迷了,就连这五块银元,也是珊珊娘那不成材的哥哥,在临终之前才说出来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终于在最后一刹那吐露了埋藏在心窝里的话。

    “走了吗他们”垂危的老晚喘着最后一口气。现在守在快咽气的老晚身边,只有珊珊娘一个人了。说实在的,看残烛余烬终于熄灭的一刹那,绝不是件开心惬意的事。意外光临的王惠平告辞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该给“纬宇叔”通个电话,那张最不放心的嘴,在于而龙来到前闭上了。

    老晚示意让他meimei靠近些:“这下他们放心啦我这老不死眼一闭上,嘴就封住了,再不会给他们添麻烦了。”

    “你说些什么”

    “我快撒手走了,连累了你一辈子,什么也没给你们留下。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给你们留下五块袁大头,就埋在你堂屋里迈过门槛,第五块方砖底下。”

    珊珊娘直以为他是死前弥留期的谵言呓语,人在咽气的时候,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前的最后挣扎,总是今天和昨天,真实与梦幻一股脑地涌在眼前。倘若还有说话能力,就要胡说一气的:“算啦算啦”她又点燃一炷安息香,送他的魂灵早早离开躯壳,升入天堂。

    老晚却一本正经地,非常清醒地说:“五块大头,一条人命。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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