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六十九章 飞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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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飞遐 (第1/3页)

    百战功成翻爱静,侯门渐欲似仙家。

    墙头雨细垂纤草,水面风回聚落花。

    自安歌生辰之日伊始,汴梁城一带大雨滂沱,昼夜不息,已近四日,随着夜半震庭惊雷一道传来的,还有郭威摔到在地、重陷昏厥的消息。

    “陛下夜里醒来时说,雨声清脆,甚是好听,便让我扶他到廊下看天望雨。”德妃伏在闻讯赶来的安歌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他就直直栽了下去……”

    安歌与守在一旁的李重进隐忧相望,只因他们都记得那句锦囊中的话——“此法独不可见大水,大水冲而势破”,高僧玄医可治得病,却挡不住命数天定。

    安歌谨慎至极,当即一面命韩通出城召回外地督巡的郭荣,一面命夏虞侯前往青州知悉父亲,以防范不测之事迸起。只因此刻皇帝垂危,太子尚未坐镇宫中,万事极易生变。

    好在重进带着对他虽然心存芥蒂却始终为皇亲阵营的张永德,一个外城、一个内城,没日没夜地加紧布防守卫,遥控京中舆论,将皇帝病重的消息成功封锁在宫闱高墙之内,众多外臣都根本无从知晓毫厘。

    自王殷僭越一事起,安歌便有心除去梁巩等陛下贴身近侍之职,此番风雨欲来,她迅疾命人将其软禁,置于宫中僻所,对外宣称梁巩久病不愈,又将继恩等一众新人扶持以代,才彻底拔除了內侍与前朝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在外臣虽然疑窦丛生,但早已在皇帝清醒之初的一整套雷霆人事整治之下,削去众多高位,翦去繁茂羽翼。

    宫门如密,盾如长城,防人之口,胜于防川,经过此番安排,甚或连一只鸦雀都莫想自由出入。

    郭荣尚未回京前,安歌只得日夜武装坚守在皇帝寝宫垂拱殿之内。这日,不知是着凉还是奶娘侍奉有差,忽然传来宗训高烧不止的消息。

    “次翼,皇上这里我不能离开。你快回西宫,照看宗训!”除去郭荣,此刻她最惦念的便是独留后宫的孩子,安歌强撑着精神,努力理清头绪,“宗训的病来得太过凑巧,实在不知究竟真着了凉,还是有人要蓄意谋害……你一定要寸步不离,每一份吃到嘴里、涂到肌肤、嗅到气味的东西,绝不可掉以轻心!”

    安歌话音未落,次翼早已心急如焚地朝殿门奔去,“夫人,有我在,他们谁都欺负不了小少爷。”

    “等等!”安歌连忙上前止住她拉开门闩的手,“你今晚带他到慈寿殿去住。”

    次翼双眼瞪得滚圆,“慈寿殿?”

    “对,请李太后庇佑曾孙。前朝后宫,此时,没有人会想到她。”

    “可是,万一她要对小少爷不利……”

    “她不会。”提及李后,安歌不由得泛起酸楚愧疚,却仍对她有着不可言喻的信任,“太后风烛宫中,孤老寂寞,当有孙辈膝下环绕,以享含饴弄孙之乐。你对她说,宗训特地前来,为祖尽孝。”

    提心吊胆的夜里,安歌与三位太医一同值守到寅时初刻,便已疲累到极限,刚要稍微端坐入梦,便听一人狂拍殿门。

    只闻漆黑宽阔的寝宫外,传来次翼一片哭天抢地的崩溃之音,“夫人!夫人啊……小少爷殁了!李太后把他勒死了!”

    “什么!”安歌脚下一软,重重从高椅跌坐在地,万物混沌之间,只觉一双暗黄色战靴疾速而至,将全身几乎瘫软无力的自己快速扶起。

    “安歌,安歌!快醒醒!”

    听见有人在耳畔不住呼唤,安歌这才睡眼迷蒙地重归清醒,得见眼前之人,这才终于明白那日那句“眼前人为心上人”的踏实满足,飞身扑入他的怀中,泪眼涟涟,“荣哥哥,宗训出事了!他出事了!”

    “安歌,你梦魇了。”郭荣连连安抚地拍着她的纤背,又在她高系盘立的发线间奉上温热吻啄,助她快速恢复元神,“次翼今夜从未来过这里,宗训也是好好的。”

    他摩挲着安歌的肩膀,心疼得望着她满目憔悴,“如今我回来了,这里有我,便没有谁能欺负你和孩子。”

    安歌还是不放心,连甲胄都赶不及换下,已匆忙赶到宫城东北角的慈寿门外。这里与内殿外朝皆不接壤,在庞大的紫宸殿右配殿外侧,单独辟出了一条修长且墙面立体高耸的甬道,将这方地块彻底与外界永世隔绝。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漏半,安歌独自举盏灯笼,走在永巷中央,只觉一阵哀风似魂叫嚣从耳旁掠过,烛火逆风而灭。

    好似这条永巷的尽头,便是死亡的尽头。

    当她忽然从漆黑的甬道现身慈寿门外时,足足吓了两个守门的侍卫一跳。

    永巷之孤绝漆黑,足以吞噬覆灭一切生机的希望和光芒。

    安歌示意两人莫要做声,只是拉开院门缝隙一角,让自己顺利跻身。

    宫苑之内,每走一步,都会触及枯叶清脆的折断和树枝无形的牵绊,加上石砖早已磨损,凹凸不平,令人跋涉难行。

    直至此刻,大殿之上突然油灯亮起,才令她终于相信,果真有人居住于此,竟还是位帝国名义上的太后至尊。

    “父皇狠么?”脑海中的诘问令安歌不禁打着寒颤,又只得自己说服自己,唐太宗可对唐高祖如此,唐肃宗可对唐玄宗如此,亲生父子尚且如此,一位前朝太后仍可以太后身份,于此了却残生,或许已是一份优待罢。

    孩子低哑的哭声倏然传出,在这安静得几乎听得见尘埃落地的院落尤显清晰,安歌昂首快步跑向高耸的石阶旁,看到宽大疏落的木窗之上,一位肩披长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妪,将孩子靠在肩头,轻轻拍打着他的身背,另一位轮廓熟悉的年轻女子,悄悄上前为她增披一件外衣。

    待安歌再回过神来,孩童哭声已低至不见,他的头紧紧靠在老人侧颊,习惯性地吮着拇指,安稳睡去。

    老人稍斜过脸,让孩子更加舒服地枕着自己,这才在重归往昔安静到没有边界的夜晚。感受着怀中身体不时的策动扭捏,沾染着他温热唇口不住流淌的涎水湿意。就这般,触着生命的灵动,端坐至一个相同又与众不同的月落天明。

    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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